“抱歉……我不该问这个的。”
“没事。”章平摇了摇头,“我就这样长大的,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如果你没进部队呢?你会来参与战争吗?”
“不会。谁会喜欢战争呢。”
长期战乱的国度,动不动就是争权争地的小摩擦,大片疆土都能看到扬起的硝烟。
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去争论对与错了,没人去细想最根本的问题了,百姓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硝烟,在有限的岁月里,再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
今天下午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章平瘫坐在那个角落,还是如前几天一样的姿势。毕竟,他不能动。
云禾还是来了,冒着雨,走了那么远的路来了。
“你不怕吗?”
拿过云禾带来的东西,章平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旧纱布牵扯到伤口,应该很疼,他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变化。
云禾没管他,而是拿出剪刀细心地开始处理床上的那些干草,显然是想要它们平整一些。
“怕什么?”云禾愣了愣,“是怕来的时候被敌人发现吗?”
毕竟是交锋中的前线。
“当然怕了,”云禾从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一张破旧的但还算干净的床单,“但我面前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云禾铺好了床单:“放心好了,我绕远路过来的,而且走的都是小巷子,小心着呢。”
“嗯。”
“你要不要来床上躺着?坐了这么多天应该累了吧?床单是医院换下来的,我仔细洗干净了的。”
章平有些犹豫。
他的腿这样,根本动不了,想要到床上去只能让云禾帮忙。
“你配合一点,我应该抬得动你。好歹我也是专业医生。”说着,云禾已经过来,是要抱他的姿势。
章平顺从地抬了抬胳膊。
——这种时候,没什么好矫情的,再这样坐下去,不说伤口接触到泥土会不会感染,他的上半身估计也快要废了。
云禾艰难地抱着章平站起来,明明是比她高大的男人,两条腿却像是展览的骨架一样,僵硬地亳无知觉地扫过地面。
看出云禾一个人抱起他的艰难,这个曾经在战场上英勇的战士几次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扶着墙壁,想要为她减轻哪怕一丁点的负担。当然,只是徒劳。
终于靠近那张砖头做的床,章平稍稍倾斜身子,在云禾弯腰准备放下他的时候用手支撑着床面,起个缓冲作用。
“嘭——”
突然的这么近的爆炸声让云禾吓了一跳,本就是弯着腰还抱着章平的姿势,让她一下子就趴在了床上。
在此之前,她听到爆炸声的时候都是在离前线比较远的战地医院,而现在,寂静的夜中响起这样的声音,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房子的振动。
“别怕,我在。”
章平顾不上自己被压到的腿,抬起胳膊顺着这个姿势轻轻把人揽进了怀里。
接二连三的炮火声终于停止。
云禾觉得自己的耳边都还回荡着爆炸的声音。
而对于章平来说,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云禾劫后重生大喘气的声音和两人紧贴着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