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一百一十六】

“我们或许还是应该想一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爱，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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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只是握着何玖的手，越来越用力，慢慢地，似乎是用尽了他的全力，一辈子黄土白骨的力气。

“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经的偏袒，对不起我曾经的无所作为，对不起我无法面对真像的无能，我知道你的委屈，我知道你的不甘，可是所有人都很痛苦，你也好，我也好，都深受折磨，他们难受、不安、日夜难眠，所以不得不想要找到一个替代品，去好好的弥补，捧持。

对不起我的纵容，对不起我的亏待，对不起我的偏心。

“对不起。”

他们或许没错，或许也已经罪恶滔天。

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何玖这么多年受到的所有的难过与悲伤，而仅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们还在怀念当初那个精彩绝艳的女孩，一块美玉的陨落。

当年的事，怎么想都是一种残忍。

他把何玖当成他最疼爱的孙女，当成那个在之前甜甜地叫他爷爷的小女孩，当成功她会古典的诗词歌赋，会各种乐器，她学习很好，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她得到了所有的爱。

而何瑜死后，这些爱便成了何玖的。

虚妄的、转瞬即逝的，没有想过再得到，却又四面八方的向她涌来，告诉她你应当被爱，你很好，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你值得被爱。

只要你是何瑜。

他们让她笑，让她活泼，让她温柔，让她耐心，让她不再拥有自己的爱好与脾气，家人的喜怒无常让她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他们让她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何瑜有的她也要有，何瑜会的她也要会，只是所有人都忘了，一直以来她只是一个怯弱的躲在人背后的小女孩，不曾得到过任何东西，胆小的、天真的在渴望的小孩。

她没有一刻是自己除了在梦里。

人说梦中之见大都是恍然痴妄，皆是因为现实中求不得放不下，所以才在梦中日有所思也有所想，可是啊，何玖的梦里，除了长久的失去与永恒的坠落，再也找不出其他。

她一次又一次地得不到，现实与梦境交错，她早已经分不清何是虚假，何又是真实。

但幸好，她遇见了那个人。

“没关系的爷爷，”她安慰道，“我现在过得很好，遇见了很多人，逃离了那样让我厌倦的生活，没有再原地踏步。”

“你们后来没有逼我，我的，”她顿了顿，“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放过我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也许我仍旧比不上姐姐，但也有了自己的路要走，我早就已经原谅，因为太忙碌，也因为不想再触碰从前，所以我没有回来看你。”

何玖温柔道：“你不要介意。”

老人病态的面容扭曲起来，他觉得欣慰，却又露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走到人生的尽头，他一生无灾无难，唯独对不起眼前这个他的血亲，最后这一段时间所得到的狼狈与苦痛，或许是上天让他还债。

“……你过得……好，那就已经……很好了……”

他抬起手，艰难出声，“……我曾经……是爱……爱你的……小九……”

我曾经，也是爱过你的。

你永远是我疼爱的小姑娘，我喜欢听你叫我爷爷。

你陪过我，也给过我温暖。

我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