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一百一十五】

“我会永远记得你，关于你给我的一切，关于我从未得到过但你想赠与我的偏爱，关于我在梦里见到的，你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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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玖看着面前躺着的虚弱的老人，化疗让他失去了往日的精神气，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上位者，而只是一个临终的想要嘱咐自己孙女的怯弱者。

何玖上前，“对不起爷爷，我来晚了。”

老人摇了摇头，“不晚。”何之言说，“你来得不晚。”

“快来坐下。”

何玖快步走到床前，顺从的在床边坐下，屋内是黑白简洁设计，一切显得极其冰冷，和这个家一样。

对于何之言，她其实曾经也有过恨，有过痛苦，有过不明白，这世界上的所有的一切在何玖的眼里都是一个悖论，她在其中行走，得不到解脱，也丝毫不敢迈出半步。

李子安告诉她这是她的命，她从前是信的，如今却半分也不觉得有道理。

“或许我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你是不是也会高兴些？”

何玖敛下眼，“别这么说，您老人家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何之言摆了摆手，“活不到那么长了，也许明天，也许就是下一个小时，或许我就会断气。”

“你会好起来的。”

何之言没和她争辩，只是顺着她道，“我知道，那就借你吉言，我肯定会好起来，那你以后可还是要见到我。”

何玖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他苍白的面容，干涩的嘴唇，浑浊的眼，都成了他已经完全衰弱的痕迹。

她知道他把她叫过来是因为什么。

他或许会死在她的面前，和何瑜一样，生命、活着与死亡，太过于冰冷了。

“你觉得我还恨你？”

何之言没有说话，何玖笑起来，眼里却没有笑意，“我不恨你的爷爷，这不是你的错，相反，你在那群人中，对我还算很好，你曾教我识字做人，也告诉过我要不露锋芒，你曾说大智若愚，也赠我诗词歌赋。”

“你那时候很好，就像是我一个人的祖父。”

“我当了姐姐的替身——你们都把我当作她的替身，没关系的，或许这就是我最后的作用，我还得到了作为何玖我得不到的爱，得不到的关心，即使是作为替代品，我也应该满足。”

“你曾经对我很好，或许我从前也怨恨过，但我现在，也只剩下了感激，不然我不会来到这里。”

“你生命的最后时光找我来配，或许也不是因为我，对吗？”

何玖说这些话时面容格外平静，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不被爱的事实，这么多年过去，她受过很多伤，但作为何瑜，她其实也得到过很多的爱。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是不配的。

何瑜生来就应该被爱，被喜欢，被浇灌，而她不应该。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她自私，恶毒。

她可笑。

但她得到的爱是真的。

“所以我真的不恨你了，爷爷。”

“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是。”

“我会永远记得你，关于你给我的一切，关于我从未得到过但你想赠与我的偏爱，关于我在梦里见到的，你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刻。”

“你也曾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