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删了你，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对你产生好的印象。反之不删你，那么你恶心的模样就会根深蒂固。就这么简单。
……
天边的晚霞渐渐暗淡时，有三名身穿红色校服的人被逮进了紫禁市警察局。
据了解:这三名学生因为在学校里发生矛盾，故而约定等放学后到某小路上干架。
由于性质比较恶劣，群众开始报警，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大概是因为他们人手一把刀吧。
警方很快出警，赶到现场将三人带走，并在车上为他们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三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幸运的是还不致命。
警察按照惯例，了解完大致的情况后，把三人暂时分开拘留。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们刚好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那个正躺在床上睡觉的凌夜。
听说后者是自愿被警察拘留在这，以此来获得警方的长期保护。算算时间，他也呆了有半个月。
“……”
凌夜侧卧着睡觉，微微起伏的胸口倒是表明他还活着。
三人相视一笑，从口袋里摸出折刀，拉出刀刃。顺手用一把螺丝刀撬开了拘留室的门锁，接着他们便去撬位于角落的一间拘留室的门锁。
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了一些，三人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床的方向。
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躺在床上的凌夜只是翻了个身，面向白色墙壁后继续睡着。
他们见状愣了一下，旋即松了一口气。两把扁口的螺丝刀很快就撬开了面前的门锁。
还没等三人松懈，门锁出乎意料地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他们倒是忽略了，这角落的拘留室与其他的拘留室不太一样。
但从其中的‘配置’就能看出来，所以这门锁也是采用的其他类型。
“……”
几人僵硬地停在原地，楞楞地把目光转到墙边的床上，凌夜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你TM太假了吧！’
“……”
拘留室内的四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几秒过后，凌夜先行打破了紧张的沉默。
他翻身下到地面，双腿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径直地朝三人冲过去，后者猝不及防地被撞开。
凌夜终于看到了希望，奋不顾身地往外跑，警局内只留有几人，拦不住这头横冲直撞的蛮牛。
让他光脚跑到了警察局外。
身后的警察们姗姗来迟，重获自由的凌夜来不及去想太多，像是依靠本能般漫无目的地跑着。
警察们追出几公里后放弃了追捕，轻喘着气相视而笑。
“这小子，体力不错啊……”
“你这也太虚了，回去好好锻炼吧，不然你女朋友怕是要嫌弃你了。”
“那也比你这个单身狗强。”
“哈哈……”
他们相互打趣着，其中一人摆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先回去复命吧，我们的任务完成……”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不同寻常的声响。这几名警察都听到过很多次，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象到了某一画面。
待他们回头去看时，大约两公里外的距离，一辆货车已经撞上了某家店的围墙，车身底下不断地冒着黑烟……
周围的群众当机立断地拨打了120，还有些眼尖的人跑过来，把懵逼当中的这几名警察拉到现场去。
救护车赶到时，已是晚上七点二十六分。
有两名受害者被抬上了担架，一个是五十多岁的司机，另一个是刚才奋力逃跑的凌夜。
“……”
眼见后者被救护车带走，负手而立，观看了整个过程的局长深深地叹了口气，凝视着前方。
“你们几个，开车去时刻跟着救护车……”
“是。”
现场的几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开，只留下陷入无尽悔恨的局长，他再次沉重的叹气，开车回到警局。
知晓了这一突发情况的警员们在警局里站得笔直，基本上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
局长推开门，缓缓地在站成一排的警员们面前走过。其中有三位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的一身红色的校服。
“你想的这是什么鬼主意……”
他一手抓住黄杰的后脖颈，将其的脑袋拉低一些，贴着后者的耳朵沉声道。
不过……这局长倒是忘了，在黄杰提出这个办法时，他从心底感到是可行的，所以才下令施行。
但此时却无人做辩解，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局长。
“……”
黄杰的双拳都快捏碎了，原本心如死灰的他，只能寄唯一的希望于‘凌夜没有死’之上。
“报告局长，我要将功补过，申请去医院保护重要证人凌夜，以……”
“行了行了行了，”
局长不耐烦地吼道，转身背对着他。“每次你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赶紧给我滚！”
“是！”
……
“大半夜的，你在烧什么呢？”
从睡梦中转醒的吴楠泡了桶泡面填肚子，吃完后又感到没饱，就顺着街道走。
注意到桥底下的火光后，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走下去看看。
“衣服。”
生锈的铁桶内，火光逐渐弱下，直至熄灭。李闯特意去注意了下时间，接着拿起脚边的树枝，轻轻搅动铁桶里的灰烬。
感到好奇的吴楠走到铁桶的另一边，往里看了看，不解其意地说:“你烧这东西干什么？”
“最近的那起失踪案，警方放出的消息是:一群流浪狗把被害人吃了。再加上网络上那些真真假假的相关视频，好像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真相了。”
“‘恶狗食人’？那些人倒是会起名字。”吴楠吃完糖葫芦，把签子丢进铁桶，接着掏出手机刷此类的视频。
“看着也没什么毛病呀。”
李闯踢倒铁桶，一手把吴楠往身边拉，然后用树枝把桶里的灰烬挂到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把剩余的火星踩灭。
“两个问题。一: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二:人类的骨头，只是凭那几只狗就啃完了？”
“起火的原因有很多啊，我不知道。”吴楠看着手机，平淡地说，“人类的骨头……，你是想说头骨之类的吧，凭那些狗的能力，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是吧。”
抬头看着吴楠消瘦的侧脸，李闯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衣服。”
“……”
吴楠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后者，眼白有些发红，再不似当初模样。
李闯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烧了五件衣服，都是与新闻上发出的，被害人失踪的前一天所穿的衣服相差不大的材料。”
“那烧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对啊。”吴楠看了眼他脚下的灰烬，感到会意，看似无意地说。
李闯摇了摇头，走到一边，边抬手指着什么，边说:“我踩着的，烧的过程中翻动过的。另外一堆，是不管不顾，任由火烧的。”
吴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两种有明显差别的灰烬:一个带有未烧完的衣服碎片。一个却把衣服烧的干干净净。
“……你的意思是，在视频结束后，有人到现场去防止燃起的火，把衣服烧完？”
“嗯。”
李闯点下头，对小姐能推理到这一步感到理所当然。“那人应该就是凶手，是他绑走了被害人，杀害，解剖，喂狗。”
“可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吴楠抬起右手，用指尖缠绕耳边的一缕发丝。“网络上的视频坐实了‘恶狗食人’，这是个意外吧。那凶手又为什么要去现场故意留下衣服碎片呢？这不是相当于告诉了警察这个案子是人为的吗？”
“那就说明有别的理由，值得凶手去这么做咯。”
李闯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接着把那几堆灰烬踢散，踩进杂草下的泥土里。
这里比较靠桥下的河水，所以泥土大多湿润。他细致地处理着那些灰烬。
“……”
吴楠沉思片刻，开口道。“凶手故意留下衣服未烧完的碎片，只是证明了那东西是被害人的衣服吧，万一视频中那群狗啃食的不是被害人，而是另外一个人呢？”
“小姐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闯站在一边，平静的看着她。实际上心里早就暗自感到很意外。小姐的推理，出乎了他事先的预料。
“猜的。”
吴楠对上后者的视线，不咸不淡地说，“毕竟警察只是从那些衣服碎片上残留的血迹，才查到了被害人。说不定那是凶手故意准备了其他人的尸体碎肉去喂狗。狗的吃完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两个人。”
“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李闯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嘴角下意识地弯起了一边。
“不知道。”
吴楠忽然冷了脸，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顺着石梯走回街道。
李闯有些茫然地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吴楠没说话，自顾自地加快了脚步。搞得身后的李闯一头雾水，不由得自我反省起来。
‘我没哪里惹到她吧？……’
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女孩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李闯此前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所以现在才没有狼狈地撞上去。
“小姐，怎么了？”
“……你刚才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啊……好的。”李闯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想着。之前是因为想不出答案，所以才生气的吗？
‘女人真善变……’
“凶手这么做的后果是，把两个人的痕迹变成了一个人。而这么做的好处，应该就是推迟了死者的被害时间。”
“……就为了这个原因，又杀了一个人？”吴楠自言自语着，脑海中没来由地冒出一本小说的名字。
按照那本小说中的手法，再来想这件事的话……吴楠的脑海中倒是对这个案子的过程构建的比较清晰起来。
但是，却没有证据。
所以这一切，说不定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遐想罢了。
“……”
吴楠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对李闯说:“我饿了，你记得付钱哈。”
“噢噢。”
还不待后者应声，她便自顾自地走上旁边的楼梯。招牌上显示，二楼是一家肯德基。
“……”
‘难道小姐刚才不是在想那个问题，而是在想等会吃什么，才会走这条路的么……’
李闯后知后觉地猜道，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走上了楼梯。
在柜台前，吴楠很快点了些套餐之类的肉食。随后问他，“想吃什么？一起点吧。”
李闯掏出手机准备付钱，看都没看菜单一眼，淡淡地说:“不用了小姐，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就这些吧。”
吴楠先是对工作人员说，旋即偏头白了付钱的李闯一眼，吐槽道:“你干脆当个机器人算了，对什么都兴趣。”
“……”
李闯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辜地说:“也不是吧，我对这个案子的凶手倒是挺感兴趣的。”
……
紫禁市第一人民医院内，晚十点三十一分。
亮起红灯的手术室里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刚抽出的血液又用完了，执刀医生紧绷的神经再次拉伸……
门外围着几名警察，其中的三名警察手臂上，还留有抽血的痕迹。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的这些警察，甚至比手术室内生命垂危的凌夜的亲生父母，更希望他能活过来。
倒是有些讽刺的意味……
而那一屁股坐在冷硬地板上的黄杰，更是不知在心里为凌夜祈祷了多少次。但即便如此，高度不安的心始终无法缓解一分一毫。
只因为，凌夜是由于他提出的计划，才身受重伤。
半月前，黄杰独自到局长办公室，神神秘秘地提出了一个计划:让警员假扮成要杀凌夜的歹徒，让后者产生危机感。
毕竟一直让凌夜待在警察局里，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倒不如让警员和假歹徒演几出戏，让凌夜明白警察局也不安全了。那么他就会另谋生路，而那个被其藏匿的U盘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出去找U盘。
我们就找个机会放他出去，只要事先在凌夜的身上安装追踪器和窃听器就行了，不放心的话再安排些警员在暗中保护他，您看怎么样？……
当然，局长对这个计划依旧是不放心地一拖再拖。黄杰看出这局长是怕承担责任，于是便当众立下‘军令状’。
“一切后果与责任，我黄杰一人承担！……”
还签字画押，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凭借这个机会一步登天，飞黄腾达，把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通通都夺回来！
计划实施的这段时间，黄杰已经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庆祝自己的成功，毕竟他被降职调到紫禁市来的这段时间，可没少受气。……
所以他这次才会在凌夜的身上花这么大的心思和积极性。
但如今，现实却是给了黄杰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得他的脸生疼。
不仅仅是梦寐以求的幻想破碎，若是凌夜死了的话，凭他这个小小的警员，根本无力去承担这诸多的后果与责任。
说不定还会因此锒铛入狱，前途尽毁……
想到这里，黄杰生不如死般，流下了悔恨，痛苦的眼泪。
与此同时，穆熙妍已经乘坐飞机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她一身轻装，并没有带任何的行李。
深夜的冷风让她的神经有些轻微的麻木，穆熙妍呆愣在街边电线杆的昏黄路灯下。
她的影子很小，小到无法掩藏主人的丝毫不满……
等了大概一小时，面包车才从远处姗姗来迟，停在女孩的面前。司机贴心地打开副驾车门。
“好久不见，老师他……”
“……”
女孩坐上面包车，关门，系上安全带，脑袋靠着头枕，像是故意无视周遭一般，闭上了那双狐狸眼睛。
司机见状，识趣的闭麦，开车走上纵横交错的马路。
车程不远，不起眼的面包车径直驶入某个类似工厂的建筑，其中高高耸立的烟囱似乎已经废弃了。
车刚一停下，穆熙妍就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快步走进缺了一角的建筑中。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楼梯间，下到某一楼层，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在第五道门前停下。
左手边的门框上，印有白色的‘IBMS’字样。穆熙妍抬手敲了三下，抬头把俏脸对准门上的摄像口。
特制的门收到指令后，缓缓打开。她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当真是离开太久了，她居然会感到有些陌生。
“……”
女孩收拾好情绪，走进去，特制门随即关闭，严丝合缝。
室内显得很空旷，八张长桌上并没有摆放任何的实验器具。穆熙妍瞥了一眼，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打开靠墙的另一扇门，里面就更空旷简单了，只有一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女孩。
“我又不是贼，那些家伙干嘛这么防着我？”
“你这丫头，在这里的时候就让人头疼不已，好不容易把你盼走了，谁知道你突然要回来，他们就全跑了，哈哈。”
那人像是怀旧般地说着，穆熙妍却走到他旁边，双手捧起他的脸，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满是胡茬的下巴上来回抚摸。
等他一说完，穆熙妍没好气地笑道:“又不好好刮胡子，再这样我就给你揪下来。”
“诶别别别，”那人急忙抬手紧紧盖住自己的下巴，“都被你揪得没剩多少了。”
女孩狐狸般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师，忽然笑了起来，此前预备好的种种说辞，在这一刻却像是被胶水紧紧粘在了喉咙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诶好了好了，”那人轻轻把她推开，故作嫌弃地说，“怎么还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来之前，麻婆豆腐吃多了。”
穆熙妍也倔强地背对着他，那人笑了几声，旋即扯开话题道:“时间不多了，丫头。”
“……嗯。”
她跟着老师走到刚才更为空旷的室内，后者打开一个长桌下的滑动柜子，从中拿出一个箱子放在桌面上。
“根据你讲的情况，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
穆熙妍与老师隔着长桌，相对而立。她点了下头，但还是打开了箱子，里面用试管装了三支透明液体。
试管上没有标签，穆熙妍将其一一打开，煽动气味到鼻尖，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些药的名称。
是他们在这里研究出的最好的特效药，女孩把试管塞好放回去，双手撑着光滑反光的桌面，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女孩缓缓抬起头，看向老师的眼睛，略微迟疑后开口道。“能给我XSR2486吗？”
“不行！”
他没有丝毫迟疑地一口回绝，转身背对着学生。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应该清楚，这药还在实验阶段，由于缺少几个重要的地方，它能不能用于人体还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穆熙妍不打算放弃，快步走到老师面前，看着他的脸。“之前不是救活了一个重伤的人嘛？”
“但那是牺牲了多少实验动物，才出现的渺茫概率！要是它救不活凌夜，意外丢失了又怎么办？谁来担这个责任！”
“凌夜是唯一知道U盘下落的人，要是他死了，这个牺牲了无数卧底的证据就永远无法发挥作用，那么那些前辈们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
“还有，万一那U盘几经流转，又落入了那个隐藏于黑暗的组织，哪又怎么办呢？！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楚吗？！”
穆熙妍罕见地没控制住情绪，也罕见的没对老师用敬语。
后者被气得不轻，抬手在桌面上猛拍了一下，任然不肯松口。“今天即便你把天说破了，我也不会同意你把XSR2486给带走的！”
说完，他一股脑地打开墙边的门，走进小房间后狠狠地摔门。只留下单手撑着桌面的穆熙妍。
事已至此，她也束手无策，脸色在灯光下变得惨白。狐狸眼角缓缓溢出热泪。
师徒俩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眼见无望，穆熙妍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咬牙，倔强地快步离开。她一次都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工厂。
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坐在小房间里的男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利，给紫禁市的公安局下达了一个命令:
“尽全力救治凌夜，若无力回天，就将尸体暂存在医院的302号房。禁止任何人入内……”
这是在穆熙妍搭乘飞机前，打电话拜托老师下达的。而此时下达的命令，与之前无异，只是多了一句话:“除了法医穆熙妍外。”
男人忍不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臂膀。“……当这丫头的老师是真的累人啊。”
门外响起三道敲门声，他说了句“请进”后，面包车的司机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老师，XSR2486已经交给师姐了。”
“好，辛苦你了。”
其实，男人从刚才摔门时，表情就像变戏法似地，露出了原本波澜不惊的脸色。
司机稍稍卸下了些紧张，但在老师身边，他依旧不敢太过放肆，就像是做错了事情面对严父般的场景。
男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司机不敢开口，强忍着疲惫感，立正靠墙而立。
前者像是在等什么，靠坐在椅子上，闭眼把玩着黑色的手机。
一通电话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男人立刻睁开眼，滑动屏幕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老师，我已经到机场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如古井般的脸色，终于是泛起了涟漪，让的那站直立正的司机暗中嫉妒不已，却对这明显的偏心没有任何的办法。
毕竟，电话那头的，可是老师钦定的爱徒啊……
“非常可以，都可以拿奥斯卡影帝奖了。”
“哈哈哈，哪有这么夸张啊。”男人换了个姿势坐着，忽然话锋一转地吐槽道，“还不是都怪那些家伙，好好的一个实验室，安这么多摄像头 ”
“我这次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怕即便是老师也不容易吧。”
“嗨呀，放心吧。”
男人一脸轻松，又暗含讽刺地说。“凭那几个不知几斤几两的家伙，想架空我还是白日做梦的。”
“这样啊，”穆熙妍对此事倒有些空有余而力不足，叹了口气道，“好歹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们应该也没话说吧。”
“放心好了，你老师还没老呢。”
“嗯嗯，”穆熙妍看了眼手机时间，暂停聊天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头却先按下了暂停键。
“好了丫头，赶快做飞机回去吧，早点忙完早点休息，你老师我要去睡觉了。”
“好，拜拜。”
“……拜拜。”
黑色手机传来忙音，男人迟疑了片刻，起身离开。司机很有眼力见地在后面关灯。
在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候，这个一脸严肃的男人，正仰头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
一个人，要是丧失了五感，会怎样呢？
简单来说，要是一个人看不见，听不见，又不能说话。那么他又会怎么样呢？
正躺在302号病床上的凌夜，就像是完全丧失了五感。
这种状态很奇妙，相当于是……‘无’的境界。又或者说，是身处在‘无’的环境。
非常的奇妙，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慢慢地，轻轻地。他似乎恢复了些感知，能够感到那些黑暗变淡了。
接着，其中某个方向亮起一个豆大的小点，随即不受控制般地蔓延开来，那些黑暗开始变得朦胧……
凌夜还意识不到，换句话说，他的五感还在慢慢恢复。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模糊不清的眼前，一个女孩的脸逐渐清晰，猝不及防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
凌夜干裂的嘴唇微微张了张，还说不出话来。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也即将说出自己的第一句话:“……”
可某处突然传来的剧痛却打断了他，在眨眼间，这股莫名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如同入骨之蛆般啃食凌夜皮肉之下的骨头。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很像是一个撒泼打滚的泼妇般胡来。
女孩急忙跨步躲到一边，病房外面有站岗的警察，听到动静时准备开门进来，却不料房门被反锁了，窥视镜也被窗帘拦住，他们不禁紧张起来。
“穆法医，里面没什么事吧？……”
“没事！你们不要进来！”
女孩一口回绝了两名警察的好意，孤身站在墙角，同时用手机进行录像。
她下了飞机就感到这里，见到了凌夜的尸体。知晓已经来不及的时候，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给凌夜注射了‘XSR2486’。
没想到二十多分钟后，本是尸体的凌夜，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倾尽全力地嘶吼着，想以此来缓解全身的剧烈疼痛。
又过了片刻，凌夜生不如死地去撞墙，却根本缓解不了这种莫名的剧痛感。
“……”
穆熙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淌出了血泪。一时间神似恐怖电影中的那些鬼怪。
“啊！……”
凌夜撞着撞着，又倒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体做出一些反人类的动作，而且还……用力地撕扯着身上的病号服。
“……”
‘他这是……要变丧尸了？’穆熙妍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古怪的念头。
这时，地上的凌夜忽然顿住了身体，僵硬地移动着身体以此转移视线，不偏不倚地停留在墙角的女孩身上。
‘……，他听到我说话了？！’
穆熙妍没来由地咽口唾沫，看着手机屏幕中的，那动作怪异的凌夜。
后者缓缓扭动着身体，直至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熙妍的脸。
她顿时被盯得心里发毛，狐狸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他的红色眼睛。
“……你……叫……什……么……？”
凌夜一字一顿地说，穆熙妍默默地继续手中的拍摄。气氛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他突然暴躁起来，扑向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后者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接着横起一脚将其踢开。
凌夜紧捂着胸口跪倒在地，穆熙妍倒是感到很无聊地拍了拍裤腿上的，那看不见的灰。
“怎么？还想来找虐吗？”
见他即便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心脏的位置，也要抬起头盯着自己，穆熙妍没好气地说。
凌夜喘着气，一手抹去脸上的痛苦表情，倔强地独自站起，里在她的面前，笑道:
“你，是我的。”
“……？”
穆熙妍有些莫名其妙，房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响动，锁被打开了，两名警察推门而入。
这一举动惊动了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凌夜，他一咬牙，奋不顾身地朝窗外冲去。
“诶，别跑！”
两名警察彻底慌了，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和差错，那他们的饭碗可就完全保不住了。
“……”
站在角落的穆熙妍却是无语地叹了口气，抬手把窗户推关上。凌夜就这么重重地撞在玻璃窗上，接着又倒在地上。
“还愣着干嘛？来把他控制住啊。”
“……啊哦哦。”
两人后知后觉地跑过来，用手铐把凌夜的左手拷住，接着合力将其放在病床上。手铐的另一边就拷在护栏上。
“……”
穆熙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无奈扶额。‘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带着一个这么重要的U盘活到现在的啊。’
两个警察松了口气，松懈地相互背靠背就地而坐。
“……”凌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角落的女孩身上，右手被束，他只能用左手紧捂着心脏的位置。
见后者差不多正常了，穆熙妍也停止了录像，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疲惫感越发浓重。
她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他，顺便在这里睡会儿。”
“好。”
两人心里憔悴地走出病房，路过凌夜旁边时，沉默的他顿时咬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任由他们怎么拳打脚踢，就是不为所动，最后咬下了他一小块皮肉，干裂的嘴唇被血液浸润。
两人不敢再停留，快步跑着离开。凌夜舔了舔嘴唇上的别人的血，表情变得享受起来。
那种奇妙的感觉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感到意犹未尽，开口咬向自己的左手，味道却很差强人意。
凌夜不由得把嘴里的少量血迹吐到地板上，接着又把视线转到坐在第二张病床的女孩身上。
“……”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把两张床之间相隔的帘子拉关上，遮住了双方的身影。
凌夜躺倒在病床上，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得到这近在咫尺的女孩。接着又不知为何伤感地说:“哪怕只是一点点血，我也愿意。”
穆熙妍躺在病床上，把刚录的视频发给了老师，花了些时间打字解释。主要在这里不适合发语音。
完事后，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望着发亮的天花板。留心一算，她也差不多忙了一天了。
若不是那个局长乱搞事情，穆熙妍也不用这样往返两地，还冒险把正在研究当中的药物带出研究所。……
在心里埋怨了几句，她的心情反而更糟了。起身去关门和灯，转过身来却看到凌夜已经在病床上睡着了。
看样子不是假装的，当然，她也没那心情去多管什么。
“……”
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第二张病床上后，很快的也沉沉睡去。
……
永远有多远呢？
这本身就是一种希望，就别去想那些可有可无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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