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
天亮了,光与影相互交织着,构成了视野中的美妙画面。
两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操场上,某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午饭过后,姐姐拉着妹妹漫步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周围的空气中弥漫清新的草木味。
妹妹烦躁不安的心情在此刻才慢慢地被抚平。忽然,一旁的姐姐毫无预兆地跑向一棵枯树。
那是一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颜色,只一眼就能注意到它的存在。好像在今天晚上的时候,学校就计划把枯树砍了吧。
妹妹小跑着跟上去,看到蹲在枯树旁边的姐姐右手掌心中,放着两枚拇指大小的白色的蛋。
应该是从树枝上掉下来的,这学校里虽然有草地这样的绿化带,可这其中种的树却很少。
她们脚下的草地所种的树也不过才四棵,其中一棵还枯死了。
就这‘条件’,根本抵不住刮来的风,甚至风再稍微大点儿,还能把蜿蜒曲折的树枝吹断。
这片草地下面,还不知道被掩埋了多少树枝。这就是学校敷衍的结果……
上课前的预备铃声响起,姐姐才起身,走到一棵长得粗壮的树旁,用小刀在树干上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又扯来几把地上的绿草铺在洞底,最后才小心地把两枚白色的蛋放在洞底的绿草上。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妹妹的记忆中,姐姐再也没有踏足过那片草地……
思绪涌动间,吴玥突然感觉到衣服被向后拉了一下,旋即身体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自己差点下一步踩空,摔在操场的水泥路旁的暗沟里。
“……”吴玥不禁打了个冷颤,后退了两步。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吴楠松开她身后的衣襟,再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眶随后湿润,衬托得眼睛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没什么,就想起些以前的事。”吴玥冲姐姐笑了笑。
后者对此没什么感觉,摸出衣兜里的手机换了首歌听。接着自顾自地找了一条一半处在阴影下的长椅坐下,同时左手在旁边拍了拍。
吴玥刚一坐下,吴楠就侧躺着身体,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
“你再往那边去点。”
“……好。”
见姐姐就这么要睡觉了,吴玥也是无奈一笑,把淡黄色风衣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体上。
吴楠也不客气,脱下帆布鞋双腿微曲,也放在长椅上。好歹算是舒服了,她闭上了眼睛。
“姐,要不你去我寝室睡呗。”
“不要。”
“为什么?”吴玥一时兴起,用手指轻轻撩拨姐姐的头发,试图在其中找到白发。
“要是你的室友吵到我睡觉了,那我可以打她们呢还是骂她们啊?”
“跟她们说一声应该就行了吧。”
“这话说的你自己都没底吧。”吴楠翻身仰躺着,用风衣盖住脸。“没有把握的承诺,还是别说的好。”
“好吧……”
吴玥叹了口气,稍稍移动身体靠坐在长椅上。“不过,姐。你今天怎么会来我学校了?你改变主意了?”
吴楠抬手掀开风衣,没好气地说:“呸,还不是李闯那混蛋,怕我跑了就连带着我一起来这了。”
“姐你现在就可以跑呀。”
“我不,我要呆舒服了再走。”
“……姐你是身上没钱了,没地方去了吧。”
“你管呢。”被说中了处境,吴楠白了她一眼,拿起风衣盖住脸。
双腿穿过扶手下面,黑色裤腿下裸露出被肉丝包裹着的小腿和脚掌。看上去更加的白皙诱人。
操场上的一些男孩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这里的春光,但都只是笑谈几句就转移了注意力。
“……”
没几分钟,吴楠再次掀开风衣,坐在吴玥的旁边。“渴了,你去买奶茶来喝呗。”
“好。”
吴玥穿上风衣,快步走向有些远的食堂。吴楠穿好帆布鞋,径直走向水泥路斜坡旁的某棵松树。
树后的人听到动静后察觉不对劲,提起脚边的黑包就跑。
吴楠见状,拿起垃圾桶旁清洁工留下的扫把,扭出木棍把手,奋力地朝那人脚下甩去。
木棍横飞过去形成一道圆弧,正好穿过其两脚之间将他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人为了保护胸前的相机,在倒下前奋力转身,仰倒在地,后脑勺由于惯性,也撞在坚硬的水泥路面。
“……”
吴楠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把黑色的弹簧刀,按下按钮,白色刀刃‘咔咔’一声顿时弹出。
她小跑着靠近那人,一手拿起相机,一手用弹簧刀划开上面的黑色带子。
后者顾不上脑袋的疼痛和眩晕,挣扎着想站起来,伸直了手臂过来,在空中一通乱抓。“还给我!……”
“……”
吴楠自顾自地取出相机里的内存卡,随手就把相机扔了。
那人只顾眼前的急事,双手刚撑起些身体,就急不可耐地跑着去追滚下斜坡的银色相机。
黑色提包被他忘在斜坡半腰,吴楠拉开拉链,只见里面唯一有价值的,是一部笔记本电脑。
等那人追到相机,摇摇晃晃地走回来时,吴楠和包里的电脑已不见了踪影。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来说越重要的东西,就越要随身携带。
电脑里有和手机共享位置的软件,账户。但当他掏出手机却无从查起。电脑被关机了。
他此时才彻底慌了起来,像坠入万丈深渊一般,惊起一身冷汗。
‘不……还有机会!……’
悬崖边尚有残存的木枝,几乎绝望的深渊中也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跪在冷硬的地面,双手合十面向天空开始祈祷:希望那个女孩能快点将电脑开机。
那样的话,通过手机上的位置共享。他有很大的概率能拿回电脑。
同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悔,眼看那个女孩棒球外套下穿着露脐装,他就心生歹念,试图暗中拍些照片。
一方面满足自己的兴趣,一方面卖给感兴趣的人赚一笔外快。
但此时却出了这等突如其来的变故,其内心的悔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浓郁。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
温热的阳光透过半关的窗户散色出淡淡的彩虹模样。
不偏不倚地印在咖啡色桌面上,一个感到读书疲劳的女孩余光无意间瞥到这一幕。
片刻后,心中的喜爱油然而生。从咖啡色长椅上起来,拿上垫书的绘图本,小跑着换了个位置。
打开没有动过的一页,放在桌面上,小心地移动位置后,那道发散成婴孩巴掌大小的彩虹才被转移到白色的画纸上。
女孩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接着坐下,拿起铅笔在画纸上细细地描绘起彩虹的轮廓。
面对眼前这不规则的形状,她先是用细腻的线条绘其大致的框架,然后再慢慢加粗笔迹。
这样一笔一划地绘出这彩虹的大概模样……
整个过程十分考验耐心和构图思维的变换。女孩认真的样子表示了她对这件事的慎重心理。
因此对于周围一切的‘无关事物’,才会视而不见。仿佛久违的达到了忘我的地步。
“……”
然而,注意到靠窗位置这里的画面的,不止有她一个。
感觉有机可乘时,夏筱沐站起来,快步走过女孩刚才所坐的位置,拿走了一本挺厚实的书。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残缺的化学结构图:只有其中的一角,露出了少许的结构。还有HC的字样。
夏筱沐能做的,也就是翻阅大量的医学书,用这一角与书页上完整的化学结构图做对比。
把相似和大致相同的药物极其解释用手机拍下,最后再细致总结排除。
这些天以来,她已经排除了八种类似的药物……
‘希望这本书里能找到吧。’
这是夏筱沐翻阅前必做的祈祷,她并不迷信,但是这些日子里所积攒的失望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行为,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念想,好重新升起希望的心理。
而如此‘折腾’的原因,是:夏筱沐十岁那年的冬天,发生的车祸。
在高速路上,一辆银色的轿车猛地撞击护栏,随后又被后方躲避的车辆二次撞击。银色轿车顿时旋转起来,撞在另一边的山体才停下。
轿车前盖冒出浓浓的黑烟,由于是在高速路上,路比较宽。所以大多路过的车辆见到这一状况,都选择了心急地加速离开。
银色轿车上的女司机生死未卜,事发四十分钟后,救援队才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救出受害者时,她已经离世了。
她的丈夫,两个孩子等家属均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再加上这个女人在职场中又颇受老板和同事好评。
最后以女人着急回家给女儿庆生,由于视线不良和疲劳驾驶。最终才酿成悲剧。
但夏筱沐显然不相信这样牵强的理由,毕竟电视上的新闻报道出的是,妈妈她在车里可能昏迷了接近四十分钟。
十岁的孩子失去了母亲,常常会从恶梦中哭醒,胡思乱想很多东西。
那个时候的夏筱沐整天幻想着妈妈在车里昏迷时,被一个黑衣服的男人掐死了。所以会找准爸爸在家的时机去缠着他,声称要为妈妈报仇。
她的爸爸苦不堪言,即使已经对女儿解释过很多次了,但她就是执迷不悟。
闹到最后,这个做了爸爸的男人都不敢回家了,无奈地跑到酒店去歇息。
夏筱沐眼见爸爸不靠谱,便把希望放在了哥哥身上,也是整天缠着他要给妈妈报仇。
夏悸默不作声地忍了四五天,终于是受不了了,才对妹妹说出了另一个真相:妈妈是病死的。
两人的妈妈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并非先天得病,是后天感染所致。)必须依靠药物才能平复。
所以这个女人的身边会随身携带专门的特效药,那天车祸发生时,女人虚弱不堪,再也没有多少力气去拿药,最后才会不幸离世。
夏筱沐似懂非懂地愣在原地,像是被说服了,她知道妈妈会无缘无故地咳嗽,有次在家里时还咳出血来。妈妈总是安慰女儿说自己没事,后者也是完全被母亲表面上的笑脸蒙蔽,天真的认为妈妈真的没事。
因此才会对哮喘一事一无所知。
“……”
有了这个有理有据的解释,夏筱沐总算是不再吵着闹着去给妈妈报仇了。
但也暗自决定:再也不过生日了。
这场车祸也就被她尘封在了记忆深处,列为禁地。不在触碰,或者说她,不敢去触碰。
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事发后的每一天,夏筱沐几乎都能在梦里看见妈妈的模样,白天也能恍惚间看到妈妈……
有时候甚至影响了正常的生活,期间哥哥夏悸带她去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却没有多大的作用。
最后还是靠着时间的流逝,她才慢慢心痛地去接受了妈妈离开的事实。
“不好意思,这是我拿的书吧?”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夏筱沐紧绷的思绪。
她皱着眉头,起身把书合上递给女孩。不咸不淡地说:“我在地上捡的,还你。”
见对方这幅态度,女孩感到心烦起来,接过书转身离开。‘真晦气,画彩虹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夏筱沐没找到残缺图纸上的相似图画,也是心生怨气,一脚踢开椅子,抱着查完的一摞书走向排列得整齐划一的书架。
顺手把残缺的白纸装在外套口袋里,还书的过程中冷着一张脸。心里再次抱怨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哥哥。
自从上次她把夏悸吊在废弃大楼,两兄妹就完全闹掰了,相互之间都倔强地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夏悸打开放在书桌上的相册木板,里面卡着某张白纸的一角。
他解释说:这是妈妈出事的第二天晚上,帮着爸爸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某个药瓶中塞的说明书。
他只看了一眼,爸爸就收了起来。说是给夏筱沐买的安眠药,还没来得及给她。
夏悸后来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把说明书上的一个图案画在了白纸上。结果被爸爸发现后,被其撕成了碎片。
后者解释说:这种安眠药的药效很猛,多吃会有危险,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给夏筱沐使用,他撕了这张纸,也是怕他们按照这个,私自去买安眠药。
夏悸当时不疑有他,私自留下一角当做纪念,走出了爸爸和妈妈的卧室。
当初妈妈是病死的说法,也是他完完全全按照父亲所说的转告给夏筱沐的原话。
现如今长大了,夏筱沐冷静后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十岁那年,新闻里播报妈妈的死亡结果中的可疑之处。连爸爸和哥哥的说辞上都有的漏洞。
所以这才独自重新调查起妈妈的车祸。
可这些天过去了,说是完全一无所获都不为过。这给她的内心无疑是造成了效果拔群的打击。
“唉……”
夏筱沐满不在意地把书放回书架,放错了位置也毫不在意。随着最后一本书的离开,她像是被抽干了氮气的气球般,瘫坐在冷硬的地板上。
她已经分不清,如今支撑着自己调查下去的,是希望还是执念。
“麻烦让让。”
头顶传来陌生的声音,夏筱沐懒得抬头,靠着书架,脑袋偏向一边,看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眼见她没有反应,那人也不恼,抬腿从女孩的脚边跨过去。
最下面的一层摆放着报纸,看上去有的部分已经有些时间了。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倒是不用费时费力地去整理其中过时的报纸了。
那人自顾自地挑选着报纸,随后抽出一份,就地盘腿而坐,展开就读起来。
封面上有一张长方形的模糊照片,差不多占据了那一页内容的一半,一眼看去就是当年的头条新闻。
“……嘶,这篇报道有问题呀。”
那人的视线停留在封面,眉头一皱,像是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随后感到自己的语气过大了,才对一旁的女孩道歉。
“不好意思啊。”
“……”
夏筱沐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听到声响时,机械般地抬起脑袋,视线无意间落在男孩手中的报纸上。
他右手拿报,左手食指指着长方形图片旁的内容,轻声说道:“‘受害者疑似有哮喘,可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与之有关的药品’。那这个说法是从哪来的?”
“……”
夏筱沐惨然一笑,回想起自己当初听哥哥说妈妈是因为哮喘而离世的,哭得梨花带雨的,才在一些别有用心的记者面前漏了风声。
“看这车的样子,嗯……,应该不便宜吧,得做车保才行。这样说起来,也算是有点运气了。”
“……”
‘是啊,有点运气……’夏筱沐在心里讽刺道。时至这几天,她才知道爸爸当初为什么要对外一口咬定妈妈是死于车祸。
因为车险和人险。
生日那天妈妈离世后,爸爸得到了远超预期的赔偿,这也是他后来能够开设公司的底气。
男孩看完了这篇报道的内容,不禁摇摇头表示惋惜,叹着气说:“这个世界对曹怡青还真是不公平啊。这么潦草地结案,怕是要便宜了某人哦。”
“……”
他把报纸放回原位,起身离开。刚刚愣神的夏筱沐偏头看着他的背影,有意无意地回味着那句话。
‘便宜了某人?……’
女孩不经意间,又想起记忆中母亲的好。每想起一处,内心就会刺痛一分。
离世的人,最折磨的是还活着的人。
“……要是我也放弃了,那就没人去做了。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不公平啊,妈妈……”
夏筱沐自言自语着站起来,眼里又多了些光彩,又继续拿医学书来调查。
‘总比没有念头好……’
“……”
刚才离开的男孩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嘴角掀起一抹淡笑,旋即不再迟疑,走出图书馆。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他摸出手机按下接听。“小姐,怎么了?”
“你现在立刻过来车上。”
“嗯?有什么事吗?”
“见面说。”话音刚落,吴楠就挂断了电话。
李闯一脸懵逼,快步走向紫禁市医科大学的停车场。
车的后排坐着吴楠和吴玥,两人在用王者一对一PK。李闯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
“小姐有什么指示?”
“……”两人都没理他,各自操作着英雄,整得李闯一时间有些尴尬。在车里放起音乐来缓解。
在等吴玥的英雄复活时,吴楠把一旁的黑色电脑递给李闯。
“你把这电脑破解一下,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后者接过来问道:“谁的?”
“一个偷拍女孩照片的家伙,他还偷拍了我的照片。”吴楠淡淡地说,顺手把一张内存卡递过去。
吴玥凑过来说:“偷拍女孩?高峰辉吗?”
“那是谁啊?”吴楠低头玩着王者,李闯打开黑屏的电脑,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人渣,没什么好说的。”
吴玥从一开始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因此冷言冷语地回答,背靠座椅继续操作英雄。
两人也没再多嘴,李闯动手开机电脑,同时用一根数据线连接电脑和手机的接口。
“呵,那小子还挺谨慎,开了位置共享么。”李闯一看是这么小儿科的东西,松了口气。
“那不就证明这电脑里有秘密咯,交给你了。”吴楠退出游戏,靠在驾驶座一侧,看着他操作。
吴玥赢了PK却没多高兴,也关了手机靠过来看。心里盘算着怎么政治那个家伙。
“这样就没事了?”
“嗯嗯,”李闯点点头,笑道。“这个位置共享也不过是给人一种安慰罢了。”
随后话锋一转,“高峰辉是经常偷拍女孩吗?”
“嗯……,应该是吧。我也是听姚敏说起过,才知道高峰辉是个偷拍者的。”吴玥心悸地回答。
“要命?”吴楠看了一眼妹妹,用一口方言反问道。
“不是啊,”吴玥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拿起姐姐的右手,在掌心上写下她的名字。
“姚敏,她又是谁啊?”
“一个更神经的女孩,”吴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吐槽,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对待流浪动物的那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不是啥好人。”
“你个小丫头,讨厌的人还挺多的。”
“我也没办法啊。”
李闯没有参与两人的聊天,默默地找出电脑里层层隐藏的文件。
最后确定没有遗漏时,他已经找出了七个文件夹。每一个都没有装满,应该是根据内容分类的。
“搞定了。”
他把电脑递过去,已经把七个文件移到了桌面上。顺便扭响了双手手指的关节。
吴楠随意打开一个文件夹,顿时满屏的女孩裙底照片。两人都懵了,她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
满屏的视频,点开一个,是十分钟的黄片……
吴玥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右手扶着额头看向别处。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靠,变态啊。”
“这还不是全部的,我猜他应该把一部分存到内存卡里了。”
李闯从副驾驶座后面拿出一部电脑,又把内存卡插在U盘上,插在电脑旁。里面不止有吴楠的照片,此前还有其他女孩的照片,都是偷拍下来的。
“……”
合上电脑,吴楠把它放在妹妹的大腿上,旋即拿过银色电脑。只一眼,她就对高峰辉起了杀心。
“高峰辉拍的所有照片和视频,你有办法消掉吗?”
“这黑色电脑上的没问题,其他地方的话我倒是可以动些手脚,但是要把电脑还回去,你看……”
李闯看着后视镜中的小姐,公事公办地说。后者的脸色变得异常冰冷,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我没问题呀,你呢?”
“……”
吴玥感到不舒服地捂着肚子,看到姐姐移过来的视线,摇了摇头。“我没意见,你们决定吧。”
吴楠把黑色电脑拿给李闯,接着把内存卡扯出来。“既然这是我拿过来的,那等会儿就由我还回去吧。”
“……”
闻言,吴玥忽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可能阻止姐姐的决定。
“我陪你?”
“行啊,但你要听我的。”
姐姐的语气不由分说,吴玥对此没什么反感,反而庆幸她没有拒绝。
“……”
李闯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操作着,很快就在电脑上下载隐藏好了一个软件。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嗯,”
吴楠拿过黑色电脑,把银色电脑放在副驾驶座。“对了,‘恶狗食人案’你查得怎么样了?”
李闯关掉车内音乐,叹了口气说:“大概都推理清楚了,只是缺少证据。”
“那凶手就是夏筱沐咯?”吴玥靠过来问道,她之前对李闯提过,只是没得到答复。
“嗯嗯。”
“没证据这还不简单?”
吴楠把电脑放在旁边,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后凑近李闯的耳朵低语着。
见状,吴玥撇了撇嘴,无奈地说:“搞什么这么神秘啊。”
李闯的表情倒是变得怪异起来,听她说完后忍不住笑道:“小姐,你不怕把她吓死了?”
“你都有把握认定夏筱沐就是凶手了,还怕她被吓死?”
吴楠白了对方一眼,拿起电脑下车,吴玥随后跟上。前者抬手轻敲玻璃,指了指耳朵。
李闯按下旁边的玻璃后点点。
“完事后你开车在校外等我们吧。”
“好。”
话还没说完,吴楠就拉着吴玥的手快步离开。李闯靠坐着椅子,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
“真亏你能想的出来啊,小姐。”
此时已是四点三十一分。
……
度日度的心惊胆战的高峰辉一收到消息,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跑到对方指定的地点:食堂后面的一处杂草丛生的围墙。
“我来了,你在哪?!给我出来!”他几近崩溃的边缘。
一方面是自己的电脑被抢,苦心掩藏的秘密有暴露的风险。另一方面是那些自己辛辛苦苦拍下的照片被除自己以外的人动手动脚。
在决定贩卖之前,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心中不可被‘世俗所触碰’的无价之宝。
是他的逆鳞!
所以高峰辉在寝室胆战心惊之余,已经在心里暗自发誓:要把那个拿走电脑的女孩按在地上蹂躏。
把她扒光了拍照,再把照片流传到网上,让她身败名裂!
就算这样,也难以解开他的心头之恨……
“你在哪?给我出来啊!”
高峰辉通红了眼睛,像是发疯般地撕扯围墙边的,半人高的杂草。
眼前就像是再次出现了那个陌生女孩的脸,他弯起嘴角做出大笑的脸,双手缓缓伸向‘陌生女孩的脖子’,手掌用力地掐了上去。
他看到,那个陌生女孩正被自己压在身下,痛苦地挣扎着,却于事无补,再慢慢地翻起白眼……
高峰辉的表情也越发的狰狞。
“……”
躲在暗处的吴楠一阵无语,戴上白色口罩。吴玥差不多快看吐了,转身面向肮脏的墙壁。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无法自拔,吴楠也懒得再等了,快速地戴上橡胶手套,提起一根空心铁管藏在身后走出去。
“喂!找我吗?”
“……”
高峰辉的身体一愣,脑袋僵硬地扭过来,看到女孩时,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吴楠也懒得废话,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杂草丛,那里正放着他的黑色电脑。
“……是你……”
他声音沙哑地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像是助跑般地弓着身子。
“姐姐……”
吴玥顿时为她担心起来,吴楠负手而立,朝妹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高峰辉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发疯般地跑来,吴楠举起铁管,朝对方的脑袋挥去。
他抬起一手阻挡,同时伸手去抓女孩的玉颈。但后者手中的铁管在碰到他之前停了下来。
抬腿毫不迟疑地往高峰辉的裆部踹去,后者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一下,剧痛感随之而来,他跪倒在地上呻吟起来,上半身不由自主地上下起伏。
“……”
吴楠看准时机,转身一圈的同时抬起小腿,重重地横踢在高峰辉的侧面上。
接着,抡起空心铁管,准确地朝对方的手肘,膝盖等处轮番击打。
看到他想要站起来,就毫不迟疑地往裆部踢去。看到他倒在地上,就抡起铁管往手肘和膝盖处打。
“别打了,别打……”
“……”
吴楠对此充耳不闻,继续敲打着地上这个猥琐的家伙。
打得连躲在暗处的吴玥都起了手瘾,同时又担心姐姐把他打出什么问题后不好收拾。
刚想走出去,却被姐姐用眼神驳回。她想起刚才躲在这里时,姐姐对她的嘱咐:“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去,一定不要让高峰辉看到你的脸。至少,不能让高峰辉知道我俩的关系。”
吴楠的额头累出了薄汗,感觉气消得差不多后。她叹了口气,腋下夹住铁管,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和一块手帕,在上面倒些药水浸湿后。
蹲下身,双手狠狠地将手帕按在高峰辉的口鼻处。后者感到死亡的恐惧,暂时忘却了疼痛,顿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
一个翻身就躲开了吴楠的束缚,她扔下手帕,拿起铁管,起身又在高峰辉的膝盖侧边来上一棍子。
他越剧烈挣扎,药效就流通发挥得越快……
还没跑多远就倒在了地上,动了几下后又不省人事了。
“……”
吴楠走过来,用铁管捅了捅那一动不动的身体,随后再次用力地在背上打了两下。
见其没了动静,才招手让吴玥过来。
“他不会死了吧?”
“我还没那么脑残。”
吴楠捡来黑色电脑,扔到围墙边的杂草中,接着把高峰辉拖到电脑旁边。开始动手去脱他的衣服。
“姐你干嘛呀?”
吴玥赶忙伸手去拦,看着姐姐哀求道。“他都已经这样了,教训得可以了吧。”
“可以个屁,这种人渣你还同情他。”吴楠没好气地怼道,“他不是喜欢拍照吗,那我就让他尝尝被拍照的滋味。”
“可是……”
吴玥迟疑着不肯松手,她还是感觉日后善后时会对姐姐产生不利的影响,当下并没有妥协。
“滚……”
见妹妹如此固执,吴楠也是感到恼火,盯着妹妹的眼睛以示警告。
“……”
吴玥一脸无奈地松了些力气,吴楠一把扯开她的手。
此时的局面已不容她阻止了,吴玥被迫加入,站到一边为姐姐望风。同时不禁在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这片是监控死角……’
高峰辉不能挣扎,吴楠倒是轻松许多,很快把他脱了个精光。随手把他的全身衣物扔到一边后。
站起来脱下橡胶手套,拿出手机就开始找角度拍照。前前后后一览无余的照片被她拍了有几十张。
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拉着妹妹的手离开。
吴楠左手牵着妹妹,右手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登录小号。刚才加上高峰辉的好友,两人的聊天界面仅有一条消息:
‘五分钟内,来一食堂的后面的杂草围墙,我还你电脑。超时将把你电脑里的照片和视频无偿地发给更多的人。附注:现在开始计时。’
在走出紫禁市医科大学的校门后,她发送了第二条消息,旋即动手拉黑对方。
‘你的照片先放我这里,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干这种勾当,那么后果自负。’
“姐你真狠。”
吴玥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她虽说想到过很多种情况和画面。却未曾料到姐姐会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
“恶人还得恶人磨嘛。”
吴楠松开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右耳中的蓝牙耳机传来了她想要听到的话语:
“……不对!我已经把你杀了,切成肉块了……你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的!”
“姐你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的姐姐突然停下,吴玥疑惑地问道。
吴楠一边摘下耳机,挂断电话。一边抬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轻笑道:“没事。”
吴玥顿时不满地皱眉,“姐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给我说,总是把我当外人。”
“那你想知道什么嘛。”
吴楠往前走去,双手放在衣兜,漫无目的地问。
“李闯他去干嘛了啊?姐你先前给他说了什么?”吴玥对此耿耿于怀,急忙问道。
“他去找夏筱沐了。我先前给他提了个小意见,让李闯假扮成林宏宇生前的模样,去诈夏筱沐的漏口。”
“这样能行吗?”
“从结果来看,还算是成功了。”
打开腰间黑色的小包,吴楠拿出两根棒棒糖,扔给吴玥一个,自己扯开包装吃一个。
“……”
吴玥神色复杂地看着姐姐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五味杂陈。
一辆黑色越野不偏不倚地停在两人旁边。她们分别坐上了副驾驶座和后排。
李闯提前卸下了林宏宇的伪装,吴楠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怎么样?”
“太悬了。”
李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今天也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怎么说?”
“我今天一来到这,就想办法去了夏筱沐呆过的教室。不仅发现她的双手有异于常人的稳定度,还注意到她最近正在为了某件事所困。”
“什么啊?”吴楠来了兴趣,继续问道。“该不会是林宏宇的事,让她良心遭谴责了吧。”
“不对,是九年前发生的车祸。她的母亲在其中身亡。”
“……”
“夏筱沐最近对这个车祸有异议,所以长时间的调查导致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我伪装的林宏宇才能发挥作用。”
说是这样说,但李闯还是为可能失败的概率而感到莫名的心悸。
“九年前么……”
吴楠弯着右臂,在车窗旁撑着脑袋。像是对此没有兴趣,没忍住地打了个哈欠。
“那姐和李闯,你们准备怎么办?”一直没说话的吴玥忽然严肃地说。“是到警察局去揭发夏筱沐的罪行吗?”
“……”
“……”
吴楠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妹妹,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无所谓地说:“我对这种当好市民的行为不感兴趣。”
“那姐姐你今天费力去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嗯……,需要理由吗?”
“……”
吴玥内心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两人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吴楠偏着头凝视着车窗中自己的虚影,嘴角忽然掀起一抹轻笑。
“或许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吧。”
声音轻柔如水,却又不失妩媚。亦如从前那般,又不似当初模样……
……
有的人,越长大,越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