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陵踉跄几步,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泪流满面,又痛惜又愤怒地道:“那周子舒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如此死心塌地?
张成岭勉强提了提嘴角,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佛像上,轻轻一叹,“人活于世,总有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
褚子陵呼吸一窒,神色数变,最后皆化为一句话,“我再问你一遍,那周子舒,你杀是不杀?”
“死,也不杀!”
“师父,为什么?”一直不曾出声的赫连昭终于开口,双眸泛着泪光,“周子舒真的那么重要?”
“重逾性命。”
张成岭看向赫连昭,轻叹道:“我不知你二人如何相识,但是小昭,‘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师父知道你并非恋栈权位之人,更不希望你为了我失了本心,最终变成你父王那样的人!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算算时辰,张成岭缓缓起身,边走边道:“此间事出之君口止于我耳,若叫第四个人知道了,我便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随着话音落下,他方才做过的那张红木椅子顷刻之间化成了齑粉!
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赫连昭笑容凄凉。
可师父在我心中,也重逾性命。
独自穿过长廊走到院中,张成岭停在阶下,无声落膝叩首,随即转身而去。
再出府时果然畅通无阻,众人顺利与前来接应的大巫汇合。
马车前,乌溪一瞧见张成岭的面色,眉峰就骤然拧起,出手如电,疾点他胸前几处大穴。张成岭顿时血气上涌,喉头猩甜,霎时落红满地,随即整个人身形一软,倒在了周子舒怀里。
隐忍多时,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无情拆穿了。默默拭去唇角血渍,张成岭苦笑,“大巫好歹给晚辈留几分面子啊……”
乌溪神色极不赞同,“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已伤及心脉,需尽早救治。”
周子舒心里一急,当即将人抱上马车,想要扒开张成岭的衣衫看看伤口,张成岭伸手按住胸口衣襟,幽幽叹了口气,“师父,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周子舒一顿,停在半空的手再也伸不出去半分,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却拿他毫无办法。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下了马车,周子舒对乌溪道:“有劳大巫了!”
冲他点点头,乌溪闪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静谧的林间小路上。
车厢里,张成岭一反刚才在周子舒面前的羞涩,主动脱去衣衫,任由乌溪探脉查验伤口,俨然一个十分配合的病人。
他身上深深浅浅,竟是布满了各种刑伤,钉伤鞭伤,新伤叠旧伤,最棘手的便是锁骨上的刑伤,整整小半个时辰,替他处理伤口时,乌溪始终沉着脸,一言未发。
大巫的药极好,张成岭倒是并未觉出痛来,只是车厢内的气压极低,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大巫,晚辈斗胆,请问有没有能去除肌肤疤痕的药?”
乌溪正在清理伤口的手微微一顿,“为何这么问?”
张成岭不好意思地笑笑,“您也知道,这毕竟不是我的身子,借了人家孩子的身体,弄的千疮百孔再还回去,总归不太好不是?”
乌溪看了他一眼,“你找到离开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