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岭神情略微一窒,闷闷的声音传来,“早晚是要走的,不是吗?”
沉默了片刻,乌溪自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他,“待伤口结痂,早晚各涂一次。”
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张成岭看向乌溪的视线充满感激,真心实意道:“多谢大巫!您的药果然效果非凡,这一涂上伤口便不疼了!”
余光撇见张成岭笑得满足,乌溪突然开口,声音沉静,辨不出喜怒,“何必自欺欺人,你这一身伤,纵然没有亲眼所见,也瞒不过周庄主去。”
目光顿时一颤,张成岭颓然道:“大巫说的是,师父毕竟执掌天窗多年……”
乌溪有些不忍,“其实周庄主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
“我知道,”张成岭眉头未展,目光如炬,“可这世道,坏人放下屠刀,能立地成佛,而好人做了坏事,却真的会万劫不复,我只是想护着他。”
原本悄悄骑马跟在马车旁,见周子舒立马驻足,温客行也停在一旁,待与马车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阿絮,若不是知道你这宝贝徒儿已有意中人,我几乎要以为他倾心于你了!”
周子舒缓缓转向他,面沉似水,“你皮痒了?”
对上他的目光,温客行索性弃了自己的马,飞身跃起,二人共乘一骑,双手十分自然地揽住周子舒的劲腰,接着委委屈屈道:“开个玩笑嘛!”
没心情和他斗嘴,周子舒微微皱起了眉,难得踌躇道:“她方才说要走……”
温客行也敛了笑意,若有所思,“一体双魂,还自异世而来,阿絮,这样的事实在是千古奇闻!”
言下之意,这孩子是去是留,非人力所能。
“我知道,只是先时大巫说,她魂魄之力只余一半,也不知归途会不会有危险……”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些时日,将韩英和大巫处的讯息整合,足以令周子舒拼凑出完整的真相,心中长久的疑惑终于全部解开,那些被刻意遮掩的往事,每揭开一分,便叫他心中的那块伤,重上一分。
她已受过命运的太多不公,不该再被苛待。
“是啊,韩英说她身世坎坷幼失怙恃,若一个人回去无依无靠,受了欺负我们远水也解不了近渴!阿絮,你说大巫能不能有办法留下她?”
周子舒沉默着摇头,垂下目光,心中掠过万千思绪,久久未语。
见气氛有些凝滞,温客行突然轻笑了一声,恢复了一贯的洒脱,“天意从来高难问,阿絮,我俩与她能遇见即是有缘,他日未必不见转机!”
听他这般所言,饶是周子舒心头沉重万分,仍下意识松了口气。
阿凝,是个极美的名字,也该是个极美的女孩,不该因他之故,受此磨难。
谁知不过片刻,周子舒又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何时也开始相信天意了?”
温客行的手悄悄自身后爬上周子舒的脸,周子舒的呼吸一滞,使劲拍开他作怪的爪子,温客行也不在意,又重新放回腰腹处,继续揩油,嘴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阿絮你忘了,初见时我就同你说过,‘缘乃天赐’,我和你能相遇,可不是要好好谢谢它!”
说着指了指上面。
其时朝阳初升,照在静谧的林间小路上,冰雪渐消,凛冬已散,万物即将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