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健勋办公室
“霍三娘说只要你能干掉九门其中一家的当家人,就能够取而代之。”陆健勋带来了从霍三娘那得来的“提点”。
“除了霍家,其他你随便挑。”
陈皮坐在沙发上,面容阴翳。他没想到霍三娘还真敢!
“不用挑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四爷应该还在张启山的大牢里,这个不是更省事儿。”陈皮眼皮半阖着。
这就是黎簇给他留的后手,不费吹灰之力。
“你什么意思?老四下狱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陆健勋皱眉问道。
陈皮瞥他一眼,好像在问:这种蠢话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陆健勋尴尬的摸摸鼻子,这还真不怪他。
这是很多人都忽略的问题,姓陆的身为一个情报官为什么这么闲?闲的跟陈皮在这扯灭掉那位当家人,闲的跟裘德考搞阴谋论。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手下的一个情报科科长——应燚寒先生。
五年前黎簇卸任,应燚寒自请去了情报科。以他的关系网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直到陆健勋来了,对他进行了长达两年的威逼利诱,考验试探。最终打消了他的疑虑,明面上应燚寒成了他真正的门下走狗。
所以陆健勋能这么闲,纯属是因为这位得力干将。
同样,这也使陆健勋从未发觉他那早就着火的屁股。必要情况下应燚寒要是不想让他这位顶头上司知道一些事情,那姓陆的的就一个字都不会知道。
“据我所知四爷下狱好像还没有个像样的举报人和罪名吧~”陈皮看向陆健勋眼里充斥着对权利的欲望。
其实这个老四早就该死,当年铁旗灭门前半个月黎簇就给赵延立身边的人送出了十多封阎王帖。
这其中不乏有眼力的,见着这张催命符有不少人当机立断跟铁旗划清了界限,当然有明白人就有蠢货。而老四就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老四自视甚高他看不起二月红,认为一个戏子何德何能位居老九门亚位。
这也是为什么黎簇卸任的消息传的那么快的原因,到底是谁在不知死活的上窜下跳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年黎簇为着九门不能现在就缺一门的顾虑没杀他,现在该收债了。
“我明白了。”
陆健勋明白他的意思,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
三日后,长沙城的流言满天飞。
长沙布防官张启山张大佛爷私下矿山淘金,仗势欺人欲独吞所有财务,遭人非议。
长沙老九门的四爷因为走私鸦片和枪支吃了官司,自此家人离散,远走他乡。
长沙城杀遍十里河滩的凶手陈皮因为检举九门老四有功,通缉令撤销了?这个“杀人犯”借此一跃成为九门四爷。
几个深水炸弹砸下来把群众的脑子砸的嗡嗡的!
张大佛爷风评被害,九门四爷更名换位,陈皮上位是否会故态复萌?都成了群众们茶余饭后吵的面红耳赤的话题。
这样的舆论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达到了陆健勋的目的,也随了黎簇的愿。
“水混了啊~”黎簇哼哼了一句。
青年此刻窝在沙发上,一身红色袍甩在靠背上摇啊摇和他露出来的那截白花花的锁骨一起相应成趣。
反正应燚寒进来时就看见这货慵懒的缩在那,那不自觉露出的绝色与魅惑简直要命!
应燚寒的第一反应是遮住身后张日山的眼睛,转头看那个散德行的,吼道:“你给我收敛一点!”
“嗯?”黎簇扭头,看清了他身后的人,慵懒的回道“没事儿,又没外人~我不会影响你们亲香的~”
张日山虽然没看太清,但那一身冷白皮子配大红的冲击他还是瞥见了的。
此时在听见这声调侃耳朵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即使看不见还是抻着脖子解释“不,不是!我没有!我不是...!”
“呵。”黎簇笑了一下,转身就上了楼。
这是他清醒的第三天,一场热水澡彻底拽回了他的三魂七魄。
“黎先生他...”张日山看向应燚寒,眼带疑惑。他平常就跟这样一个绝色同吃同住?
“嘶~”张日山被应燚寒一个暴栗给打的一呲牙“你干嘛?”
“你干嘛?你刚才是什么眼神,我跟谁同吃同住你不知道吗?我的窝在哪你不知道吗?你居然好意思这样看我”应燚寒一下一下戳着他的额头,小东西还有脸醋。
“呃...”张日山有一点尴尬,他方才光顾着害臊和吃醋了,可这人天天在他身边他吃哪门子的醋。
“我说二位你们要是想在门口我也不拦着,可是...”黎簇从二楼的围栏边上探头,那双含情眼里毫不避讳的目光看的应燚寒这老不要脸的都想打人。
“哎呀哎呀!进去进去。”张日山推着眼前人往前走。
“我说您二位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黎簇换了一身休闲装靠在二楼,整个人放松的不得了。
“哦,对了!光顾着说闲话了。”张日山一拍脑门。
“佛爷从矿山底下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半梦半醒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请了大夫也瞧不出个名堂,夫人让我来问问黎先生有什么法子?”
黎簇越过二楼的栏杆直接一跃而下,落在了沙发上,还没穿鞋就又窝了回去。
“你不是没事嘛?同为张家人,你没事儿,他能有什么事?”黎簇清闲的说。
“可是…”张日山还想说什么就被黎簇打断了。
“好了,真有什么事,我不会不管的,我现在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管一管,二位少陪了。”
黎簇说完还真走了出去。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远去,张日山莫名觉得应燚寒说的对,这个人真的好欠揍。
...
多次在张启山手上吃瘪,即使陆建勋知道他下过墓,可张启山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去修养,即便姓陆的气的磨牙也没办法。
自己的升官之路屡次受挫,陆建勋就把歪脑筋动到了二月红身上。
看着眼前这份二月红勾结日本人在福禄银庄抵押大量文物财宝的收据,陆建勋笑的见牙不见眼。
有了这张收据,就可以给二月红扣上一顶通敌卖国的帽子,到时候即便是张启山也休想阻拦他抓人。
于是就有了陆建勋带着一队卫兵强闯红府的行为。
走至红府正院,领头的那个陆建勋的心腹刚想下令搜查,一只玄铁冷箭,就插在了他面前不到一寸的地面上。
看着那还在颤动的尾羽,那人吓得心惊胆战,大喝一声“谁!”
周围的卫兵也朝射箭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手挽长弓大马金刀的坐在房檐上,出挑的容貌俊美到近乎妖冶,一双桃花眼种天地之灵秀,此刻微微眯着,泛着一抹冷光。
陆建勋皱眉抬头,恰好撞入了那双含了冰雪,进了冷意的眸子里。
“陆长官,好大的排场啊。”清寂的京片子煞是好听,却让陆建勋遍体生寒。
得益于他那位“得力干将”他曾得到过这位黎长官的一手资料,无论是他当年整治长沙城的手段,还是他后来一夜之间颠覆铁旗的实力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越是了解这其中深浅,陆建新就越是不敢动手。
即使黎簇已经不在军中当差,可他依旧不敢小觑!当年铁旗覆灭军,未动军中一兵一卒,姓黎的身后还有黑雨阁的影子!
仅着一条陆建勋便动他不得!
黑羽阁早在十几年前崛起的一股杀手势力,没人知道它背后的财阀是谁,没人知道他真正杀人的规矩是什么,到底是花钱买命还是以命换命?以或者以事抵命,种种交易方式层出不穷,但无一例外,只要黑羽阁接下了这活,就没有完不成的。
而那一次黑雨阁几乎倾巢而出,黑雨阁阁主夜枭,亲自出马替这位黎爷摆平了铁旗。近几年来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可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黎长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嘛,做什么要动刀动枪?”陆健勋强言欢笑的假客气。
可房上人并不领情,冷嘲道“别介,今日黎某人一介布衣,当不起陆长官一声长官。”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黎簇蔷薇色的唇角一挑“很简单,今日破此门者,死!”最轻松的语气,最狠的话。
说话间,一根箭矢已经搭上了弓弦,直指陆建勋的方向。
他身旁副官刚想呵斥这人放肆却被黎簇轻慢的打断了。
“我劝诸位还是低声些,莫惊扰了家师休养”
“黎老板我知道二月红是您的师傅,可他勾结日本人,通敌卖...”陆健勋话还没说完黎簇的一支箭矢擦着他的侧脸飞了过去。
“你...!” 陆健勋怒目圆睁看向黎簇的目光好像要将这人活撕了。
“陆健勋我当你带着脑袋讲话。”黎簇桃花眼一眯,看着下面一群人高马大的卫兵心下越发叹息,好好的中华儿郎不知道自己跟了怎样的主子,如今都失了男儿血性。
陆健勋的火气压了再压才开口道“黎老板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拿他,但您刚才也说了早就卸任了。”
“来人,把这儿给我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说完就带着身边的副官转身就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黎簇看着大兵们将二月红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放下长弓,拨弄着手上的扳指“送走了?”
黎簇身后的房梁上一道身影灵巧的翻了上来“三娘已经将师傅送出城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皮。
“铮——,铮——”黎簇的尾指勾了勾弓弦“是时候改收网了。”
陈皮顺手抽出一根箭羽在手上刮了刮,勾起一抹阴鸷的笑“这一网下去又能捞上几条大鱼呢?”
“嗤”黎簇和陈皮同时笑出了声,谁能想到在长沙搅动风云的会是这么两个少年人呢?
几日后张启山的身体每况愈下,陆健勋步步紧逼。尹新月为了张启山不得以离了长沙城。
张日山看着卫兵将行李一点点装车,面色依旧凝重。
“放松。”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是应燚寒。
张日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张启山现在昏迷不醒,陆健勋狼子野心他怎么放松。
尹新月将张启山扶上了车,看向张日山“副官,我们走后你和齐八爷悄悄遛出城,长沙城马上就要乱了。”
“夫人,一路保重。”张日山道。
“嗯。”
看着远去的车马,张日山看看陪在他身旁的应燚寒可口道“你快回去,被陆健勋发现你跟我走这么近,怕是又要怀疑了。”
听着他这偷情似的言论应燚寒乐了,“我在哪还轮不到他来管。”明明姓陆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可这人却经常把他当空气。
张日山还想说什么,就被应燚寒一揽肩膀“走,给你收拾东西。过些日子送你和八爷出城。等你再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你不走吗?”现在长沙鱼龙混杂,危机四伏。即使知道他可能会有动做但还是有些担心。
应燚寒笑笑没说话。
...
“都送走了?”黎簇坐在应燚寒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个回来就打蔫儿的男人莫明想笑。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为了这事儿我容易吗我!”应燚寒坐在沙发上抱怨。
“啧,怎么了?张日山身边又没别人,你还怕他跟别人跑了。”黎簇调侃道。
他说到这儿应燚寒更郁闷了“他能为张启山把命豁出去,我怎么放心!”明知张日山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小姐可他就是止不住的担心!
“应燚寒”黎簇叫了他一声
“嗯?”
“应燚寒!”
“到!”应燚寒反应过来,一磕后脚跟军姿笔挺。
“封城。”
听见这两个字应燚寒乐了。
“是”应燚寒清俊的眉眼泛起一点邪肆的光。来吧,关门打狗!
这天中午十二点,长沙城城门被六队精兵轮班把守,城门口还罕见的起了个前清时候的粥棚。
...
“哎,不行了歇会儿。”城外齐铁嘴累瘫在一旁的岩石上。
“怎么样,现在城里什么形式?”齐铁嘴缓了口气看向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张日山。
张日山也坐在一旁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听出城的乞丐说长沙封城了。现在外面的消息进不去,里面的情报出不来,这什么情况?”
他本来只是自顾自的说却不想瘫坐在一旁的齐铁嘴猛的从石头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封城!”
“嗯,怎么了?”张日山觉得封城虽然奇怪,可是八爷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齐铁嘴表情五彩纷呈,五指翻飞掐了掐,笑了。这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呆瓜老八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齐铁嘴揽过张日山的脖子,眉开眼笑。
“嗯?您说。”张日山看他好像知道什么,就点了点头。
“你知道长沙上一任布防官是谁吗?”
“黎长官啊。”张日山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惊天大秘密呢,结果他就问了这么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嘿嘿,我要给你讲的就是这位黎长官封城的故事。”
“算上这回,这些年来长沙一共封了三次城,前两次可都是大刀阔斧,血雨腥风啊。”齐铁嘴感慨道。
“前些年长沙比现在还要乱,黎长官就是踩着这一场血雨腥风坐稳了布防官的位子。”
“怎么说?”张日山问
“第一次封城是黎长官上任的第三个月。那天正午十二点城门被六队精兵围的水泄不通,一旁支起了粥棚。为期一个月没有一个人,一条消息能出去,或者进来。”
张日山疑惑不解“长沙不乏高手就没人硬闯或者用点别的手段?”
“当然有!”齐铁嘴揪了根甘草在嘴里叼着“你当那个粥棚里的人是死的,里边的人可都是绝顶高手。硬闯,姥姥!”
“白天有精兵守着,晚上黎长官就会将从老五那儿借来的半数家地儿散出去。统一由一条有狼族血统的红獒带领分散在长沙城内,谁敢造次。”齐铁嘴说的唾沫横飞。
狗五的半数家底!张日山一惊,吴山居养着数百条狗。狗五爷爱狗如命借出半数家底,这交情...
“前三天还好,老五的那些宝贝都有灵性。被逮住的会被拖回来,第四天的晚上就再也没有活口了。”
一个月后城门解封,没人知道这底下是怎么运作的。只是没人再敢去触这位新上任的布防官。
张日山眸色深深,想起了应燚寒随口的那句:尘埃落定。
“那第二次呢?”他想在这方面多了解一些,在一两句的闲言碎语里听一听那个人的一点过往。
“第二次是外面国共打的火热,长沙对外称城内闹了瘟疫,为了不扩散病源被迫封城。”齐铁嘴至今记得当年一身军装的黎簇坐在他那小盘口要他帮忙散播谣言时候的认真模样,现在想想也都是摇头失笑。
“上峰能信?”张日山问道,上面那群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说封城就封城,上面责问下来谁去说?
“当然不信!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要一个详细的解释。”
“黎长官出面解决的?”张日山也学老八往嘴里叼了根甘草,猜测道。
“不是。”齐铁嘴一挥手“是应长官。”
“嗯?”张日山今天脑门上的问号就没下去过。上面的人能有多难缠,让应燚寒去跟那群人磕嘴打屁,是认真的吗?
“想不到吧!”齐铁嘴接着摇头晃脑“我也没想到,那可是两个行动派,没人愿意去应付那群狗逼倒灶的老头子。应长官是被连夜打包送上了京。”齐铁嘴说着就忍不住想笑。
“啊?”张日山微讶,想起了应某人的随口吐槽:要论暴君,还得是你黎长官~
“就这样应燚寒北上京城舌战军阀,黎簇留守长沙顶住各方势力的施压。半个月后长沙彻底封城。”
“一封三个月,外面腥风血雨,里面鸡宁狗静”
齐铁嘴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哎,要变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