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节体育课回家,我便一股脑冲进房间。我坐在书桌面前,把头深深陷进双臂中,又是这样,又哭了。
随着袖子的浸湿,我背后感到一阵寒意,黑球又来了,虽然我没抬头看,但我知道,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房间门口冷冷地注视着我抽泣的身体。
我没有生病,我时常这样告诉我自己。
我调整好情绪后,黑球又消失了。
2
阴雨天气,我最讨厌的天气。但偏偏今天老天爷不让太阳出来。
我撑着把透明的伞去了学校,今天依然一样,我不想踏入教室,但只是想想,我最终逼着我自己走了进去。
在第三节的政治课上,政治老师让我们讲讲自己认为自己是怎样的人,一个穿着黄纹衫的男生举起手,他是第一个发言的。
“我觉得,我和女生玩的比较好。”他看似不在意的说,但我觉得他就是在炫耀。不是呢,我小学也有许多女生愿意和我玩。
又有几个人起来发言,但我只敢把我自己的脸掩在书后,静静聆听。
“唉”我心里叹息,这一叹,叹了很长。
我将头扭向可以看到走廊的窗外,一个黑乎乎的身体撞入了我的视野。黑球又在那里注视着我。
“咿……哇……”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而窗外黑球体内的汽泡随之迅速升腾。他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是几个语气词,但这是他第一次愿意说话。
“啊——咿——”又是一阵撕吟。
他体内的气泡沸腾得越来越剧烈,他的愤怒,是因同情而生的愤怒。我真害怕他会爆炸。
“虹——志——”他原本的无脑撕吟,突然有了真正的文字。那是我的名字。
对于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并不惊讶,我对他总感到熟悉,比亲人还要熟悉。
我的脑子里,顿时被呕意占满。又来了,那种奇怪的生理现象。可是,为什么?我都是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感觉。可我现在……不对,我现在很难过,的确很难过,可是,为什么?
我没有生病,我总是这么对自己说。
3
今晚回家,当我打开客厅灯的时候,我耳边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回来啦,饿吗?要吃点什么?面条,可以吗?”
我的亲生母亲,唐春,现在漆黑的厨房,带着耳机问我。
厨房门与进出的大门是正对着的。
我撇了一眼唐春的手机,发着光的手机屏幕在黑夜中极为耀眼,显示的是一款当今很火的社交软件——soul。届时,她的手机传来信息的提示音,我虽然近视,但我戴了眼镜,可以清楚看见唐春的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上面清楚的显示着短信的内容:宝贝儿,还在吗?
“随便。”我冷漠的说。
“好。”她说完,就厨房门关上了。
厨房右边有一个很大的空间,是我们的客厅。
我坐在桌边吃着面条,因为吃面时眼镜会起雾,所以我把眼镜摘下放在一边。桌角叠着十几个书本,是我今天的作业。
唐春回去了她和我父亲的房间,关上门,反了锁。我听见他正在里面唱歌,听的出来,那是《夜来香》。
吃着面,回忆不听劝阻,在我脑海里显现:
“你在拉粑粑吗?”唐春带着耳机躺在棕色的皮沙发上亲昵地问着她微信电话另一头的网恋对象。
“那你在用力吗?”唐春拿麦靠更靠近嘴说。
“那我陪你一起用力,”唐春说完,就开始“拉起屎”来,别用力,边发出“嗯”的娇气的声音。
也许是太认真了,唐春放了声屁响。
此时我就在一旁写作业,唐春与网恋对象所展示出的丑恶行为,全被我记住了,但我不想记住。
黑球正默默地站在我的旁边,而我的眼里,早已悬满了眼泪。
我总是和我说我没有生病,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生病。
但,就算我已病的无药可救,恐怕我也不会说出去。
4
翌日的晚上,我放学回家,再次看见了。
唐春正与网恋对象亲昵的聊着天,“老公~”长春夹着嗓子作的要死的说着。
循着声音望去,唐春正在她与我父亲房间里面的床上躺着。
要再看她第二眼,我走进了房间。“房间才是我真正的家。”我坐在床上,用着对一切失去信心的眼睛看向窗外说。“唉”又是一声很长的叹息。
房间门后先是“哒哒”的脚步声,后是“啪”的关灯声,看来唐春没有发现我回来呀。
我在床上,架着折叠桌,开始写作业。
窗外继续这阴雨天气。
写完作业,我玩起手机,在抖音上刷了几个视频后又放下。没有兴趣了,连看视频都无法让我开心了吗?
我盖上被子睡一下,听起了雨水击打铝制雨棚的声音。
黑球在我床边,嘀嘀咕咕地在说着什么,可睡意袭来,那时我已经入睡了。
5
我好像生病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好,头痛在睡觉中途唤醒了我好几次。就在第六次醒后,我就不打算继续睡下去了。
我来到客厅,开始在餐桌上找东西,我要找的是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
经过我一段时间的黑暗摸索后,我找到了。
打开瓶盖,瓶子里装的是一颗颗浅粉色的药,那是唐春的药。
一个恐怖的想法,开始侵占我的大脑:要这个,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