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抵天生命不好,与祂不过相守十余载,不过我已心满意足,便忘却前世吧。
我从袖中取出那一瓶忘川,便一饮而下。
我……是谁?
“噔、噔、噔……”
谁?
我望向来人——那人青丝半束,黑衣白袍,衣沿纹以阴阳鱼,冠一九九八十一联珠双垂冕。
“你饮下忘川了?”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不可置信的意思,望向我的眼神也万分复杂。
“忘川?”忘川忘川,遗忘之川,我有什么是要饮下忘川方可释的吗?
“你是谁?为什么你的身上有我的血?”却只三中有一,我质问。
这莫非是我的孩子不成?那他是我和谁的孩子?
“什么?!”他表现出大惊失色的神态来,“你说我身上有你的血?”
他痴痴地喃喃几句“不可能”,又不知在絮叨些什么。
“是啊。”这难不成还是我和谁的私生子不成?
不可能的,我可是……
我可是什么?我是谁?
“我是……你和祂……的……孩子……么?”他问。
“祂?”不知为何,一听见这个字,我就不住的欢喜。
“忘川当真好大的威力,连你都记不住祂。”他的笑中藏着我看不懂的讽刺和一抹苦涩,看得我有些心疼。
为什么呢?
纵我忘却了什么,我也知我性大抵是凉的、冰的、冷的。
可在他笑的那一刻,我却有一丝母性的心疼——是因为我们之间血脉相连吗?
我皱着眉:这究竟是什么人?祂……又是谁?
不待我问,这人便道:“我是阎墨白。你……是道雪,雪座大人。”
“而祂,”他顿了一下,道,“是道天,天座大人。”
他转向我,道:“现在,你应该去轮回。”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又垂下眸:这怕是冥域,这双垂冕怕不是他人可戴,这阎墨白该是冥域主。
我遥遥地飞起来了,紧接着,身上白色的道袍不见了——准确地说是——它变了,它变成了黑色,裙摆像被烧过一般,银白的长发也变得漆黑如夜。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来。
我左手一抬——一阵雪来,在我头顶结出一顶黑冠;一转,一阵乐起。
我不由自主地舞起一段古老、典雅而又神圣的舞来。
它一点一点地蚀食我的意识——我无法感知到外面,然后彻底睡去了。
一片黑。
什么也看不见的黑。
我没由来地慌张——我应见过这黑,在这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或人。
“阎雪?姓阎?”男子冷笑一声,“呵!竟还有吗?”片刻后,他又似想到什么,最终只是叹口气。
“阎雪?姓阎?”这是一道女声,“竟还有吗?”
声音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却只重复一句:“阎雪?姓阎?竟还有吗?”
只有最后,那一声清冷、低哑、带光的男声:“阎雪?名甚?字何?”
然后,那是我的声音:“名雪,字雪。”
隐约间,我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金色的发直垂到地,看不清脸,穿着白色道袍,剩下可以看清的只有左手,只因那抹红——手腕上有一根红线。
我想离祂近些。
只是,我醒了。
这是哪儿?
我坐起来,望着这陌生的寢房——一间黑白相间的寢房——就像阎墨白,给人一种非黑即白的感觉。
忽的出现了一对阴阳鱼,里面传出一段话来——
“雪座大人,速到阎冥府。”那是阎墨白的声音。
“好。”我自然而然的在左手指尖拧出一朵雪来,传音过。
我正疑惑我如何会凝雪传音时,我望见了右手腕的那抹红——一条细细的红线。
红月,红线,祂。
什么?
红月?红线?祂?
红月是谁?
直觉告诉我这个是某个在我心中有分量的人。
红线是这手腕上的红线么?
那……祂,是谁?
“请止步。”一道男声响起。
?
我抬头一望——阎冥府
我来过这么?我怎么走来的?
但在声音响起时,我却自然地说出:“你是那个殿下的?连本主也不认得么?”
“休要胡说,阎殿主才是冥域主。”
我正茫然时,一对阴阳鱼飞来了,“让祂进来吧,此乃雪座大人。”
那侍卫的态度立即变的卑微起来了,仿佛我有如天仙般高贵。
我才走进去,这才进去,便皱起眉—阴鱼和阳鱼去哪儿了?阴阳秤呢?阴阳双冕呢?去哪了?
阴鱼?阳鱼?阴阳秤?阴阳双冕?
这些是什么?它们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的头胀痛起来,好似脑海中有什么要冲破束缚一般。
啊!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法。
我已经疯魔了,我清晰地知道。
然而。
我却忽然清醒过来,我望见了右手上的那抹红。
我……究竟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阎墨白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你随我来吧。”他道。
我本应跟在他身后,却不知为何反而走在了他前面。
当我轻车熟路的走向一间小院时,我简直要生气了——
究竟是怎样的深刻才能饮下忘川也依旧拥有这样自然的行为?我究竟为谁饮下忘川?
我知我是高傲而清冽的,但我也知我是低贱而卑微的。
必是卑微到骨子里了,连放手一搏也不敢,只能独自一人饮下忘川,独愿忘记那人——祂。
真是废物!
“咚。”阎墨白左膝下跪,“儿臣阎墨白参见母妃。”
摸摸他,我忽然有这样的冲动。
我轻轻摸他的头,叹口气,——无论祂是谁都不重要了,我看着阎墨白。
我拍拍他的肩,终是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向转回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