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的主人倒也识趣,轻唤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知道了。”我微微起身,她便来与我更衣。
我垂下眼,这朝皇帝姓武,膝下有一子一女,皆是嫡出子。
我瞥了眼这身墨色衣裙,随口吩咐:“去拿身素色衣裙来。”
“咚。”那婢子跪下来,“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
啊——
武朝以浅色为贵,素色衣裙,就是要谋权啊。
“起身吧。”
唉—
这般深的色,我如何穿得?
“小姐?”
“嗯,走吧。”我踏上一辆黑色紫檀马车,紫檀,它算什么呢?
天下至尊至贵的是柚木,天上至尊至贵的是道品。紫檀,呵?
皇宫。
“左丞,朕记得爱卿有一爱女,正直及笄(15岁)。”
“拙女有幸,得天子牵挂,还不见过陛下。”
“小女阎雪见过皇上。”我扫了眼这当朝皇帝—一
杜康肚,五尺高,后宫佳丽三千,个个仅及笄或破瓜(16岁)。
无耻老儿!
我后退一步,那老色胚竟想碰我!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我道。
那无耻老儿微微一笑:“宣太子。”
“宣——太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武朝的太子叫什么?哦,武天,天?我抬起头来,最近怎的总有个叫天的人在晃,那什么道天 还有这什么武天。
这人有些许像阎墨白,又不像。
他笑起来,仿佛有阳光洒在他发丝间。
阎墨白——
他当真随了他名字,非黑即白。
啊!
一只不知什么东西向我飞来,我不得已只得向后退一步。
我眼看着那武天一边和老色胚客气着一边向我这儿弹来一颗珠子,轻轻落在我的下脚处。
然而,来不及了,再向后多一些便是一级台阶,我只得踩上那枚珠子。
那武天竟向我掠来,确是掠,然后他搂住了我。
“啪。”
我掌掴了他。
我那不知从哪来的左丞父亲竟跪下了。
那老色胚也不恼,微笑道:“宣旨。”
“奉天承运,吾皇召曰:左丞阎息之女阎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与太子武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特赐婚书一纸,愿二者喜结连理,百年好合……钦此。”
“儿臣接旨。”
“臣女接旨。”这,这算什么呢?我刚刚掌掴了他,这就成了他太子妃了么?
“阎雪。”武天向我走来。
“太子殿下。”我颔首,“失礼了。”
“无事,到底是本宫冒犯在先。”武天道,“下次小心。”
我侧身过去,睨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下次?小心?”微微施过礼,便回府了。
一年后,我正值破瓜之年,任那侍女在我唇上印红,在我的眼角点梅,在我那洁白的如东门南窗外的那片雪般刚嫁衣上落赤……
母亲扶过我的手,将我扶出东门,扶出府门,扶进那座马车中,将一方净帕塞入我手,将一只锦囊装入我怀,将我推入那皇太子府……
“驾!”武天的声音中带着欢娱。
昨夜雪疏风骤,浅眠不消残愁,试问卷帘人,却道红梅依旧,知否知否应是梅落雪稠。
我握紧那一方净帕,却是红了脸颊,虽说阎墨白是我的孩子,但嫁人洞房却是头一遭。
婚夜,东宫。
我微微抿唇,靠坐在床首旁,合上了眼,我睡这了。
“阎雪,你装什么清高!”那是一道尖锐的女声。
“这阎雪也是够可怜的,竟摊上这样的事……”
“阎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啧啧啧,这阎雪果真是倾国倾城。”
那些声音又出现了,我向前走,想到可能见到那金发白衣的人儿,就莫名有些雀跃,怎们会呢?我讨厌这样的感觉——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天!”一名银发白衣的女子,准确的说,那是我的虚影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呼唤声。
顺着这道虚影望过去,竟是那金发白衣的人儿,衪单膝跪在地上,全身都是金色的血,仅靠一把“+”字剑支撑身体。
那一瞬,我简直要疯掉了———我的光、我的命、我的天、我的一切仿佛都被人凌迟一般,我这样高傲的人捧在手心的人儿,那样完美的人儿,仅仅只要看着衪就令我雀跃无比的人儿,竟被伤了。
我疯了,道力充满了整个小世界,我甚至不需要铜镜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疯狂的模样——那已是三千银丝尽散,白衣乱飞。
但我又能如何呢?
我连衪在哪儿,衪叫什么,衪为什么受伤,祂受得何伤都不知。
我,又能如何呢?
不!
我必是认识衪的,我先前望到过我的虚影,我必是认识衪的。
祂,是谁?
天。
我想:那应是那叫道天的男子。
我想起阎墨白的冷笑,那让我心疼的冷笑。
妹妹……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惊——谁?
不过多长时间,你竟已忘了你亲爱的兄长了?那声竟带着些阎墨白的味道。
有什么似要从我身体里冲出去似的,我只得不再理会那声音,专心内视我自己。
你已制不住我了,却饮下忘川。那声音带些许得意与愤怒,你忘得了祂,你放得下祂,你做不到的,你一生都要为我所控。
“呵!”我冷笑一声,“为你所控?本座何是为你所控?区区囚者,归囚狱罢!”
我不知我说了什么,我知道我一挥手便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