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杀了范七,再暴露女子身份。”俞天道。
“是。”我答应一声。
待我离开,已是次日清晨。
“大人,该走了。”子衿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回忆,我皱了皱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越过房门,对子衿道:“走吧。”
“不加身狐裘?”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我的影子里传来。
余天从影子里走出,把手中雪白的狐裘披在我身上。
马车很快就来了。
柚木做的,我叫人漆成白色,上面刻满了艳红的梅花。
这是祂的名。
“取只马凳来。”余天道。
?
“新来的?”我问。
“嗯。”
原来有个新来的小厮跑来当人凳了。
人凳——那是宫里的“人”才能享受的特权——代表着他们可以肆意踩踏人尊严的高贵。
高贵?呵!
这小厮怕是想讨好我吧:“带下去,杖九。”
倒也是,我敛下眸,在这些人眼里,那便是我一人权倾朝野。
呵。权倾朝野?
我不过是这天下之间那俞常皇与旁人博弈的一枚棋子——一枚听话又好用的棋子。
“驾!”车夫驾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我得给他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好叫他忘了我,只能让他脏了我的身?
“如何了?”我问。
“都已备好了,大人。”
“冬至了。”我掀开窗帘,外面飘着雪,那范七也是好命,生于这样书日子,亡于这样的日子。
“大人,到了。”马车停了,旁边停了座八抬步撵,与马车一般无二,抬步撵的仆从皆是女子,白衣红梅,墨发高束。
“滚。”我刚掀开门帘,便听见余天的声音,与祂的声音十分相似——清冷又似带了光,不愧是陌和道阡的孩子。
“回来了?”我轻声问,这才发现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正准备做人凳。
“嗯。”他从我的影子里走出来,扶我上步撵,说:“已全布置好了。”
“喜欢那皇位吗?”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我看着他问。
“喜欢。”
“送你了。”我说,“从次日起,那皇位便是你的了。”
“谢主。”他的声音微颤。
“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有得忙了。”我凝视着他。
他走了。
奇也怪哉——他为何并无一丝欣喜,反倒隐隐藏着一丝怒火?
“大人,到了。”
我掀开门帘,踩着凳子下去,前面便是皇宫。
俞天,你命不好。
我既要将这皇位送给余天,便要连着你的命一起送才好。
余天,俞天。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趣事儿。
我勾起唇来——那丝怒火是因为我的阴奉阳违?亦或是谋权篡位?
“卿来了。”俞天低哑的声音传来,他扶住我的小臂,示意我免礼,“同孤走吧。”
我皱了皱眉——旁人不知我是女子,他还不知吗?
当真是不知廉耻!
待我与俞天到大殿时,便只剩下两个座位了——主座和妃子座。
我只觉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宴会是怎样进行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待宴会结束,我便要杀了这个毁了我清白的混蛋!
无论他是俞天还是余天。
那是什么?
一抹金色从我眼边略过。
我断不会认错——那必是某个道的因果发丝。
金丝——那便是男性道的因果发丝。
我未修因果道,那惟有我与那道之间有什么因果、且必是我强行干涉过的道的因果发丝才能窥见一二。
那、不就是……祂么。
我忽然就慌张起来——
我是不是命令过祂?
我还做了什么?
我、我刚刚还要杀了祂!
我、我该怎么办?!?
啊!!!
谁?谁拽了我!
火?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嘭!
什么东西?好硬啊。
“爱卿如此主动?”祂、祂在对我笑!
我刚才撞到祂了!
我撞疼祂了吗?
祂刚才牵着我的手!
祂刚才竟牵着我的手!
我简直不知该做什么好,便低着头。
“明日准备接旨吧。”祂道。
“你……”是祂么……
祂走了。
第二日。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阎氏女阎雪即前右丞,系出高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有国母之姿,又念其救驾有功,为朝效力……实为女中豪杰,当代木兰……吾皇求贤若渴……召其入宫为后,母仪天下……特遣星宫观测天象得新历979696年03月07日受道赐福……吾皇将于兹日与右丞阎氏女阎雪结为连理。钦此。”
“阎雪接旨。”
天,我嫁给你了、我嫁给你了。
我将穿上墨色风袍站在你身侧,我可以与你同床共枕,同穴共眠。
我该是再无遗憾了。
陌,这是你对我的恩赐吗?
新历979697年03月07日,我穿着九丈拖尾百鸟朝凤袍,束凌云鬓,着凤冠,执一凤鸣九天团扇掩面。
与祂三拜九叩,结为夫妻。
《俞史》记载:新历979696年03月07日,前右丞阎氏女阎雪与俞常皇俞天大婚,俞常皇于朝凤宫建灯楼,高九十九尺,悬以珠玉,微风将至,锵然成韵。此后十二年间朝凤宫宫灯不灭,阎皇后盛宠不断。俞常皇废除选秀制,遣散后宫,不再纳妃。
《俞史》记载:新历979708年12月22日,阎皇后辞,举国同哀,常皇力排众臣,不再立后,亲自扶养太子俞梅,公主俞忆雪。
《俞史》记载:新历979725年,俞常皇辞,举国同哀,皇太子俞梅继位,即俞念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