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去瞄后座中从上车起就一声不吭的男孩，虽然平时他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今晚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死寂的车厢中静的可怕，肖战连他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青年伸手按了音响开关，立刻有温柔的女声传出，打破了车厢里诡异的死寂。
其实肖战有点自责，他跟王一博发信息说是十二点在夜店门口见，但临走之前又被人叫住聊了几句，这一扯就将近二十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路边已经围满了人，刚刚结束午夜场的青年男女们正聚在那里看热闹。
他没打通王一博电话，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却听到几个路人在议论“滑板”，他才惊觉不对，匆忙往人群中跑去。
凌晨的路上几乎没有车和行人，只有孤独的霓虹借着黑夜在城市中流窜。
“膝盖还疼不疼啊？”肖战打破了沉默。
少年的脸隐在帽子下，他把自己藏在黑暗里，只有偶尔倾洒进车厢里的旖旎灯光会拽住他的一点衣角。
“还好。”王一博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边是干的，已经起了一层翘起的干皮。
“到了。”
王一博抬起头，他最讨厌来医院了。
肖战伸手打开了王一博这侧的门，像是完全听不到男孩的拒绝一样将人再次紧紧地抱进了怀里，大步往急诊走去。
“肖战！”“我能自己走！”王一博急了，刚刚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又不是。
“小朋友，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不抱你你万一不小心加重了伤口怎么办？”
“你别动，待会儿再摔了你自己负责？还有你的腿流血挺多的，我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到重要地方，你最好现在听话一点，不然小心今年的摩托车赛与你无缘。”青年隐在镜片之后的幽暗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泉，看不出任何多余的神情。
提到摩托车赛，王一博立刻噤声不再说话，任由肖战把他抱进了急诊。
“幸好没伤到关节。”医生边给王一博消毒便斜睨着尚战，“咋搞得这么严重？”
肖战不明所以。
“你两是打架了吗？”医生拿着医用镊子仔细取着少年伤口上残留的玻璃渣，抬头问王一博，“是他打你了吗？”
王一博一愣，急道，“没，他是我哥。”
青年微微挑了挑眉，王一博小朋友还算有点良心。
“哦，那他怎么也搞得这么狼狈啊。”医生絮絮叨叨的开始上药。
王一博这才抬起头来看肖战。
青年额上淌着汗，头发是乱的，有一缕刘海落拓的搭在眼前，白衬衫是脏的，下摆位置有一大片污渍，两个袖子上都被自己蹭了血，看着确实很像刚打完架。
今晚的肖战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多面、危险、锋芒流露。那只善用心术的兽终究是一点一点亲手剥下了自己温暖柔软的外壳，露出了内里坚硬又冷漠的防守。
他们正好相反。
“我看看还有没有别处有伤。”医生将王一博身上的T恤掀到了脖子上，惊呼：“豁！这么大块淤毒！”遂忙去找药膏。
肖战皱眉凑近，少年本来就很向，这会儿被白炽灯一照，全身就白的近乎透明，身上的两处淤青看着就更明显了。
青年眼眸一暗，心1口丝丝麻麻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紧了心脏。
王一博看着青年幽暗的眼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道，“我上药。”
医生拿着药膏过来，再瞅一眼肖战，有点嫌弃道，“这孩子腿和手肘都没事，你去洗把脸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去交钱，回来我这边上药就上好了，你直接领走就行。”末了又抬眼看王一博，“要想伤口好得快，别碰水别吃辛辣，别乱动，过几天保证你健步如飞，年龄小就是好，恢复的快，只要你别作。”
肖战闻言点头，转身出了门，刚巧李赫的电话就过来了。
“战哥，你还猜对了。”李赫那边吵吵嚷嚷的，“那小子无证驾驶，被扣了。”
陆骁的声音从旁边急急窜出来，“一博没事吧？小柯和扬扬都要急死了！”
肖战看一眼明亮却空无一人的急诊走廊，伸手扶了扶眼镜，“没事，你们放心。”
“我还查到一件事，他家的一间餐厅是你最近接到的一个项目……”
青年藏在镜片后的眸光晃动了一下，他微微勾起了唇，“好，我知道了，我会去查。”
肖战交完费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那里就剩王一博自己了，他的伤口全部都包扎好了，脸上被玻璃渣划破的地方上还贴了个OK绷。
他看到肖战进来，双眼微微有了光泽。
“医生呢？”
“有病人，她去忙了。”
“药呢？”
王一博指了指旁边一个很大的袋子，肖战了然。
“那是可以直接走了吗？”肖战蹲在少年旁边，熟稔的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再一次将人抱进了怀里，然后伸手一拎药袋
子，“走，回家。”
少年这次倒是没有挣扎，想来是已经放弃了。
毕竟这会儿都凌晨一点多了，没人看见，不丢脸，少年自我安慰。
刚出病房门，医生就回来了，看到肖战提醒了一句，“这孩子这两天手不方便，你记得给他按时擦药，不是敷上就完事了，得把药膏揉进他那淤青里。”遂又看肖战怀里脸色不好的少年，“你没跟他说啊？揉药的事。”
猜到少年心中所想的肖战忙跟医生打了个哈
冗长又明亮的医院走廊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浓烈的消毒水味一直霸占着王一博的鼻息，他讨厌那个味，下意识将脸往肖战肩头侧了侧，却噢到了他身上还残留的一丝木质香的味道。
很好闻，至少比消毒水好闻。
有点似曾相识。
“要两点了，你饿不饿？”肖战略略低头问怀里的少年，“回去给你煮点吃的吧，你想吃什么？”
“只想睡觉。”王一博看了看自己膝盖上的伤1口忽然道，“你怎么知道比赛的事。”
肖战故意逗他，“因为我在窥伺你的生活。”
“无聊。”
青年抵唇一笑，“上次在操场东边，你把摩托车杂志丢下了，上头关于报名参赛的地方你不仅折起来了还用笔画上了，想不看见都难。”“哦。”
“好好养伤，好好比赛。”肖战盯着他温柔的笑了。
少年蓦地抬头，撞进了青年眼中过分的纵容与溺爱里。
“我支持你哦小朋友。”他听到肖战说。他懂他，头一次，有人真真切切的明白他。王一博猛眨着酸涩的双眼，他搭在肖战局头的手微微收紧。
“嗯！我会好好比赛的。”
爷爷，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不会有人懂我，也不会有人爱我。
肖战冲了杯菠萝粉站在少年卧室外，“我能进来吗？”
这是他头一次踏足这一层，来到男孩从来无人打扰的天地里。
卧室门掩成一条缝，屋中柔和的光影溢出门外，给没开灯的走廊洒下了一条金线。
少年没有回应他，肖战弯腰想把杯子放在门边，却听到屋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肖战端起杯子顾不上礼貌，仓促推开了门，却愣住了。
王一博卧室里的卫生间是用玻璃隔挡的，所以肖战一进来就能将屋中的情景尽收眼底。
少年只穿了一条四角裤，正坐在浴缸上用沾了水的毛巾擦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
今天在地上滚了那么几下，不洗澡他实在不想躺进被子里。
王一博刚刚听到肖战在屋外叫他了，但他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没吭声，谁知自己失手把沐浴露瓶子打翻了，造成了现在比预想中还尴尬的一幕。
青年憋着笑将冲好的菠萝汁递到别扭的小朋友面前，“菠萝味的。”
王一博伸手接住，抬头瞥了他一
眼，“你..…...”
肖战已经率先拿走了他手里的毛巾，“你喝你的，给我五分钟帮你擦好，然后你就可以滚去睡觉了。”“好吗？”那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商量，但是透露出的明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一博瞥了眼尚战手里的毛巾，再看一眼蓄满水的浴缸，撇撇嘴，“我能拒绝吗？”
“不行哦王一博小朋友，你没得选。”说罢，肖战已经弯腰重新将毛巾放在浴缸里过水拧干，“快喝水，你看你嘴边干的。”
“肖战你很老吗？”少年闻了闻菠萝的味道，出口慰了肖战一句，“总叫我小朋友，你不过也才23而已。”
肖战已经擦完了少年一只胳膊，示意他把杯子换一只手，“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哥，你刚刚在医院就叫了。”
“喊。”
青年蹲在男孩旁边，将他的脚踝扣进掌心，小心翼翼的躲开他腿上的伤口，“我轻一点，疼你就说，别忍着。”
肖战伸手把少年的四角裤边往上卷了卷，微凉的指间碰到了大腿某一块敏感的皮肤，王一博微微一震，有奇异的感觉从那根手指而出，引着他的皮肤带动了某种不知名的开关，他忙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菠萝汁。
“疼啊？抱歉抱歉，我慢一点。”肖战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在灯光底下亮晶晶的惹眼。他没戴眼镜，双眼藏在刚洗完的湿润刘海下，看不清神情。
王一博觉得自己的心跳又莫名的加快了，就像夜晚噩梦被惊醒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那几秒听不见任何周边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心腔内剧烈异动的狂跳声。
他觉得自己的皮肤表层渐渐热了起来，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胸口位置。
秋天了为什么还这么热？王一博心道。
毛巾从男孩白嫩的大腿根轻轻擦拭而下，避开那些或大或小的伤口，一路擦至脚踝，少年的脚刚刚还是冰的，此时已经被肖战的手捂热了。少年有些别扭的想把脚抽出来，却被肖战手中的力道再次箍回了掌心。
“别动，马上就好啦。”他说。
除了爷爷奶奶，没有人对他这么亲密的好过，肖战是第一个。
他好像很轻易的就剥开了男孩罩在外表上的冷漠与孤僻，一眼揭穿了他内心所有的渴望与想法，然后轻而易举的走近他，将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得拉的更近。
仿佛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王一博喝完了杯中的菠萝汁，认真道。
“哎呀擦完了。”肖战站起来，捏了捏自己有点酸的肩膀，将少年手中的杯子接了过去。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眼里酝着温柔，“好了，快去睡觉吧。”“还需要我抱吗？”
“不用！”王一博打开他的手，快速的单脚跳出卫生间，躺进了被子里。
“晚安。我明天帮你请假。”
床上的人没理他，肖战将灯光调的暗一点，轻声出去关上了门。
良久后，男孩闷闷的回了两个字。
“晚安。”
屋外，走廊尽头的黑暗里，青年靠在墙壁握了握手中的杯子，那里还残留着菠萝汁香甜的气味，他微微喘着气，以此来平复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欲。望。
肖战啊肖战，你可真是单身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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