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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往事,受伤

王肖之桑榆非晚

似乎那一瞬间时间已经停止了运转,耳边的一切都是静的,少年只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腔内疯狂的跳动声。

那感觉是陌生的,却又带着些无法控制的冲动,比上次自己的照片被当众放出来观赏还要激烈,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想要遮掩。——“叮铃”

倏然而至的下课铃声救了少年,将他从静默的时光轴中扯回现实,肖战早已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

报名参赛的同学一拥而上将肖战围了个严实,王一博程柯和谷扬挤得头破血流去报名了,自己则快走几步出了教室。这几天全校上下都在关注艺术交流节的事,今天下午的后两节课改成了自习,王一博才不愿意在教室浪费时间干坐着,他准备逃掉课去公园遛滑板。

肖战从水泄不通的人墙中远远瞥了一眼教室门的方向,却发现了偷偷溜走的少年背影。

因为是周四,又是下午四点多这个尴尬的时间段,临河的公园里根本没有人,只偶尔会有遛狗的老人从小径中走过。

少年戴着鸭舌帽,迎着秋日里凉爽又轻快的风,急速滑行在河岸边的林荫道上,垂柳依着秋风,偶尔会轻拂过少年清瘦的肩头。

王一博玩滑板好几年了,起初就是好奇想要试试,结果当他真的收到滑板并且站上去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沉迷于它,他喜欢踩在滑板上那种疾驰的自由,那种无拘无束只定心于脚下滑行的感觉让少年上瘾。

河滨公园属于老城区,沿河而建,占地面积很大,即便多年过去了,还依旧是这座城市里人们晚上散步的重要去处之一。王一博小时候常来这一带玩,那时候周边还没有筑起高楼林立,滑梯还没有掉漆,石板小径还没有换新,爷爷奶奶也还未离开。

滑板带着少年从鼓起的小陡坡上一路溜下,男孩的衣角肆意荡起在风中,他透过层层叠叠的柔软柳枝,看到了不远处他曾经刨过泥沙的河岸,那里已经变成了重要河道,再不会有聚水期下游干涸可以下河去玩的场景出现。

快要到了。王一博加速了滑板。

前头不远的地方,他记得一件事情。

那大概是九年前的某个雨天,少年记得那天他父母回来了,但他们一直在因为什么事争吵,爷爷奶奶一整天的脸色都很难看,他想出去玩但是没有人理他,所以他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穿着雨衣雨鞋跑出了门,还不忘在门口处顺了把伞。男孩在雨天的公园里玩的很开心,因为新建的巨大滑梯只有他自己享受。可是沾了雨水的滑梯本来就比平时滑,稍不注意就会在爬梯那里打滑摔下来。

王一博穿着的雨鞋遇到圆滑的爬梯简直是灾难,他玩的尽兴时一脚踩空摔了下来,男孩本来以为自己的屁股要遭殃,却不想被人在半空中接住了。

那人将他稳稳地放在地上,“小朋友小心一点。”

“谢谢你。”

那人没再说话,而是跛着脚慢慢往滑梯后走去。男孩一心想着继续去玩,便也不再关心刚刚救了自己的人,又爬上了滑梯,来回滑了无数次后,他有点累了,想去滑梯中空的地方休息一下,绕到滑梯后面才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就是刚才抱住自己的人。可能因为身高太高的缘故,那人将自己尽可能的蜷起来缩进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看起来狼狈极了。

男孩刚想说语,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近了,那人倏然抬起头,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他对着男孩竖起了手指“嘘”。

男孩眨巴着眼点点头,想了想便跑开了。

对于忽然冲出的小孩几个人俱是一愣,“咋是个孩子啊?你不是说你看到他往这边来了吗?”“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你是近视眼一千度吧!”

“喂,小屁孩,你过来一下。”带头的人招招手让王一博过去。

男孩正要往滑梯上爬,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稚气的脸上挂了无邪的笑,“哥哥们也要玩滑梯吗?要不要一起啊?”

“小屁孩我问你,你没有见到一个比我高一点的男生跑过来?穿黑短袖黑帆布鞋。你回答我了我就请你吃糖。”领头的男生挤出一个善良的微笑,把手里的棍子递给旁边的人,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男孩,想把糖放进男孩手里,却发现男孩双手都背在身后。

“爷爷说不可以拿陌生人的东西哦。”他摇摇头,伸手一指河堤,“我刚刚看到一个很瘦的人从那边往前跑了哦,可能就是你们找的人吧。”

“哎呀这小屁孩真乖。”领头的人将糖果塞进他口袋,带着身后几个人往远处跑了。

“找到了给我好好教训!!”

“那必须的!”

看到已经没有那些人的影子了,男孩这才跑到滑梯的另一边,蹲在地上看那个狼狈的少年。“这个哥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蹲在这里啊?”少年在黑暗里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点嘶哑,“他们走了?”

“嗯!”男孩点点头,“我骗了他们哦。”他笑起来,带着软绵绵的奶音,伸手把自己的伞递了进去,“喏,哥哥,这个给你,别淋湿了,会感冒的。”

“还有,糖。”

“谢谢你刚才抱住我,不然摔下来受伤了奶奶会心疼的。”

肉嘟嘟的小手里握着伞和糖一起捧在少年面前,“你可以来找我玩哦。”

“我们一起玩滑梯,很好玩的。”男孩没有朋友,他想有个人陪他玩。

少年似乎是咧开嘴笑了,他没接男孩递上去的东西,而是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啊,但是哥哥今天还有事,明天来陪你玩,好吗。”“嗯!”男孩将伞和糖塞进他怀里,然后匆匆忙忙的转身跑了,雨鞋踩着水坑溅起了无数水花,他开心的喊道,“明天见哦!”

“一—刺啦”

滑板急停与地面碰撞激出了刺耳的声音,少年停在距离那个破旧滑梯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但是第二天,那个人没来,此后也再没出现过,男孩记得自己还为此失落了很久,他没有看清那个少年的长相,也不知道他多大年龄,只是为自己拥有朋友又骤然失去难过了一段时间,此后时间久了便不再关心了,只是偶然路过这里会来看看。

而今天,这个平时鲜少有人来的地方,那个破旧待拆的滑梯旁,站了个人,远远望过去,能看出是个修长的西装背影立在那里。

王一博眯起双眼,他鬼使神差的驱动滑板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天边温柔的晚霞带着一抹靓丽的红在云层中挥之不去,少年在无风自舞的柳枝中飞速滑过,他摘下了帽子,抬头去看滑梯的方向,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而那个背影似乎是要走了,王一博看到他动了。少年急速滑下又一个小鼓坡,从石板上抄近道颠簸滑过,穿过茂盛的灌木丛,到达空地时那里俨然已经空无一人。

这里已经归为了规划整改项目,地面被翻成了土地,王一博停下来踩了滑板一头,待它翘起时一把收进怀里。他拎着滑板慢慢走到了滑梯旁,那里扔着两个熄灭的烟头,以及,风中残留着一股极淡极淡的木质香。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是谷扬。

“说。”王一博接起电话。

“来will,程柯被拽来救场了,他待会儿要唱几首歌,结束后咱们聊一聊参赛的事呗。”谷扬那边杂音很大,一想就是已经在will了。

王一博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我回去换个衣服。”

晚上十点,王一博才慢悠悠的进了will,从角落里轻车熟路的绕到了化妆间。程柯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把面具勾在手指上转来转去。

“我舅绝对是用童工,用了还不给钱。”程柯喝下一口可乐,抱怨一声,“我接个电话。”“你哪那么多废语,你咋不说你要用人家那么多酒瓶子呢。”谷扬坐在一边沙发里,面前是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他却依然在奋笔疾书。“我外卖到了,椰波你去帮我拿一下呗,他在门口呢。”程柯挂了电话看向了王一博,“我还没来得及吃饭。”

王一博转身出了化妆间去取外卖。

自从程柯舅舅发现了自己外甥唱歌好听,外甥好友有跳舞天赋后,便总是隔一段时间让他们来救救场,上去唱个歌或者跳个舞,给老顾客们偶尔换换风格,以免视觉疲劳。还美回其名:这都是锻炼你们在公众场合不要害羞。

少年将外卖从化妆间门口递进去,“我去天台,你结束打电话。”

去天台的路在另一侧,王一博需要绕过整个夜店,而此时正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众人都沉漫在激烈的BGM中热情蹦迪。

王一博贴着墙缓慢移动,偶尔扯下来搭上自己肩头的手。

忽然,在灯光骤然速闪的刺眼光影中,他看到了一个人。

抓乱定型的刘海随意搭在额上,平日里温柔的眉眼隐在镜片之后,是少年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危险中透着无形的距离感,笑意落在他唇上,利落干净的下巴抬起与身旁的人熟络打招呼。他穿着解了两颗扣的向衬衫,指间随意的勾着一个剔透的玻璃杯,他从刚刚黑暗散退的某处走来,光影一点一点将他英俊的面容坦露而出。

他像某种兽,戴着与内里完全相反的面具示人,为了猎到食物会费尽心机令目标放松警惕。BGM骤然一换,迷离灯光开始旋转变幻,给青年身上罩了一层朦胧的白光。

他与身旁友人在舞池中随意的舞动了几下,带着不羁又性感的迷人魅力肆意张扬,时不时礼貌拒绝上前搭讪的青年男女。他踩着点跟着节拍轻晃,与少年隔着绚烂的舞池人群相望,他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微微挑眉跟男孩打了个招呼。少年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他甚至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自己没看错,他真的是肖战,要不是刚刚四目相对青年挑起的眉头,王一博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在这首BGM结尾时肖战拥着友人拐进了电梯里,那个电梯上去是私人会所,安静清幽,适合谈事情。

少年倚在天台上吹风,旁边丢着一根烟蒂,他回想着刚刚夜店中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肖战,忍不住腹诽。

原来平时都是装出来的,竟然有这么多副面孔。

正想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肖战发来的消息:十二点will门口等我,一起回家。

凌晨十二点,will门口,王一博扶着路灯站在滑板上轻晃,他低头看一眼手机,程柯和谷扬没打电话,肖战也没来消息,他寻思着自己先走。滑板带着少年从倾斜的台阶上溜了下去,少年没有看到前方巷子中拐出的堆满酒瓶的三轮车,以及身后突然窜出的一辆宝马。

三轮车猛然从巷子中拐了出来,将王一博的前路堵死,待他发现的时候滑板已经因为惯性无法停下来,眼看就要撞上那一堆发发可危的酒瓶,少年匆忙闪身跳下了滑板,却被身后疾驰而过的车蹭到,将他带倒在地。

男孩因为车速剧蹭猛烈的劲道在地上滚了几滚,帽子掉在远处,滑板摔掉了一个轮子卡在路边,他拼命的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全身刺痛而无法用力,只能撑着身体狼狈的坐起来,轻轻摸了摸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膝盖。

而刚刚的宝马与前方的三轮车碰撞,几百个酒瓶骤然落地,在黑夜中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玻璃碎片飞溅,距离最近的少年再次遭殃,被乍起的碎渣划破了脸顿和手臂。

那宝马车主是个穿的花里胡哨的青年人,看到三轮车主是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个酒瓶,便骂骂咧咧的朝着王一博走过来。

“你没长眼睛啊!大半夜在这里滑滑板!!”“要不是为了躲你,我能撞上那辆三轮车

吗!!”

“你就说吧,怎么赔偿!”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什么怪物吗!你是想讹我吗?”

王一博抬起头来,在昏黄的路灯中盯着那个车主。

他想起了很多人,邻居、同学、亲威.……他们也曾说过他是怪物,古怪,不爱说话,不社交,脾气又轴又臭,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更没有人会爱他。

“你盯着我干什么?”青年人瞪着地上的男孩,抬脚碰了碰他垂下的手臂,“给你父母打电话,马上!我需要一个交代!”

少年没有动,他看到周围渐渐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他的手机刚刚摔倒的时候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他现在很想赶紧肃清大脑,捋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那毒年人刚刚落下的两个字。

“怪物。”

“你快呀!你是没爹没妈吗!”

肖战刚拨开人群,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不远处地上的男孩狼狈极了,膝盖和手时淌着血,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双眼看不清表情,但从他细微的动作里能看出来,他将自己收在臂膀中免受伤害,他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

那画面令青年心里一沉。

“哎,有没有人认领这小鬼啊?谁家的?没有我……”

下一秒,一只蓄着力道的拳头突然落在青年那喋喋不休的嘴上,将人脸打的偏去一侧。

“你该让你爹妈教教你什么是家教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漠与不屑出现在头顶。

王一博倏然抬头,肖战已经蹲在他身边,他身上的木质香将自己环住,王一博这才完全回过了神。

肖战快速检查了他的几处伤口,那带着不悦的眼眸藏在镜片后,却温柔的对着少年说,“没伤到骨头,摩托车赛还能报,放心。”

他怎么会知道!

肖战拉起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小朋友,你受伤了现在不能动,我抱你,你别动。”说完不等王一博反驳就将鸭舌帽扫在他头上,他一手穿过少年的腰际,一手从膝弯中伸出,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你谁啊!这小鬼你凭什么带走!”

肖战担心男孩的伤口,不想跟这人多费口舌,声音森然冷漠,“我管我家小孩需要跟你报备吗?你要是再嘴里带脏,别怪我不客气。”

“酒驾又在需要慢行的路口加速,你今天进局子喝茶喝定了。没背好交通守则就出来开车,你成年了吗,我怀疑你连驾照都没有。”肖战冷冷的盯着眼前挡路的青年,他眸中酝着的某种情绪令青年愣了愣,肖战用肩撞开他。

“李赫报警。”

“报过了。”

“这儿交给你了。”

程柯舅舅陆骁从墨黑奥迪里快步走出来,跟肖战打招呼,“一博没事儿吧?车开过来了,快去医院。”

肖战无暇顾及别人,小心翼翼将少年放进车里,上了驾驶座扬长而去。

这章是两章二合一了,明天可能没时间,大家多担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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