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个素白色身影倒下去的瞬间，永琪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些零碎模糊的画面，可转瞬又如烟火流星般消弭、沉寂，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抓住，身体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一刹那动作比思想还要快，他突然向那个摔在地上的素白身影扑了上去。

“永琪？！” 晏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震惊地只见永琪蓦然冲下床，闪电般地将那个女子坠落的身体揽入怀里。

他手臂肌肉绷得很紧，一时用劲过急还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导致他的脸庞几乎一下子褪去血色。

晏芷在旁边看着他们，神情难掩震动。

永琪现在什么都忘了，昏迷前的记忆恍若他的前世，等他再次醒来，更像是一个懵懂的幼孩，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旁人若不提醒，他便不会记得去做。

——可他这次却能不经提点，仅凭自己身体的本能行动…

看来永琪对这位姑娘有着很深刻的记忆，哪怕他什么都忘了，他的身体却还记得她。

晏芷想到这里心里涨满了难言的酸涩感，但医者的本能很快压过了翻涌的心绪，她放下药碗立马上前摸了摸那女子脖颈上的动脉。

“永琪，你先把这位姑娘放下。”

永琪低头直视着臂弯里苍白羸弱的人，神情恍惚，恍若未闻。

“永琪！”见他一动不动，晏芷又喊了一声，“这位姑娘现在很虚弱！”

永琪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连忙依着晏芷的指示把她平放在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随即箫剑匆匆进门，入目的景象使得他愣了一愣，忙道：“永琪，你记得小燕子？”

“……小燕子？”永琪嘴唇微张，喃喃念出了三个干涩的音节，下意识地看了看小燕子，目光写满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认得她，当他回过神时就已经从床上跑下来，抱起了她。

箫剑见状一叹，看来永琪还是什么都想不起，包括小燕子，他沉默片刻，说道：“我先带小燕子回屋诊治，其他事情等她醒来以后再说。”便伸臂抱起小燕子，转身出门。

这一幕正好被听闻动静赶来的索则英撞见——他打探过箫剑的事情，知道他与小燕子关系匪浅，又从李徳胜口里得知，永琪之所以在孤身在路上，都是为了去找随箫剑而去的小燕子。

他脸色一沉，只觉得可笑，永琪竟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弃了大好的名利前程。

索则英蹙眉注视着箫剑抱着小燕子而去，随即走入永琪的房内，见晏芷扶起永琪，露出了温和的神情朝她颔首。

当日永琪性命垂危，多亏了晏芷出手相救，索则英心存感激，平素对她很是尊敬，“这几日为了永琪的伤情，有劳晏大夫费神了。”

“大人言重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晏芷说完便告辞向箫剑离开的方向跟去。

她走后，索则英径自到永琪身前，还未开口，永琪喃喃问道：“舅舅，小燕子是谁？”

索则英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道：“她是引诱你、伤害你，并且毁掉你的女人。”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他只道上天让永琪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是给了他一个新生的机会。

“永琪，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把伤养好才是要紧事，往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索则英说：“舅舅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