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冲到厩里,解开马绊、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她身子虚弱,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扬起马鞭挥在马臀上,马儿嘶叫一声,撒蹄奔起,带着她跑出了客栈。
一路上,冷风像拳头一样打在脸上,小燕子脑中愈加晕眩难受,她在马背上吸了口气,握拳将指甲掐进肉里,用痛感硬生生压下身体的不适,然后抓紧缰绳,控制马儿往黄川镇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每挥动一次马鞭都会牵动肩头的伤口,泛起尖锐的疼痛,她全然不在乎,只管用力挥动马鞭,恨不得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永琪!永琪!”小燕子不停地在心内喊着永琪的名字,一时间带着痛楚的思念排山倒海般的在心上翻涌,压得她近乎窒息。这时她蓦然想到昔日永琪对自己说过的一个成语。
——心急如焚。
原来这就是心急如焚啊。小燕子闭了闭眼,热泪潸然。
等她终于来到黄川镇,找到瞿生口里所说的客栈,她的力气几乎用尽了,慌忙匆乱地从马背下来时,虚软地摔到了地上。
“格格!”瞿生派来的便衣官兵一直跟随在小燕子的身侧,见状连忙上去搀扶。
小燕子借着他们的力量强撑起身体,抬眼看着客栈牌匾上的字,知道永琪就在里面,心里一阵激动,立马挣开他们跑入客栈。
客栈东面的一个厢房里,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子端着托盘进门,只见榻上的人已经清醒,靠着垫在身后的软枕而坐,双眼没有聚焦地放空,脸上一片空茫。
“永琪。”
紫衣女子出声唤了唤,永琪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脸,眼眸无神无光,仍旧是茫然空洞的神色。
——他自醒来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我吗?”紫衣女子说,“我姓晏,单名一个芷,我叫晏芷。”
永琪闻言,神情微有一丝变化:“……燕子。” 他隐隐觉得‘燕子’二字很是熟悉,可为什么熟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晏芷看着他空洞的神情,心里一阵无力, 她自小从医,却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那天她被箫剑带到这里,虽救回了他的性命,但对他失去的记忆却束手无策。
她思到此处时,永琪朝她微微笑了笑,缓缓开口,声音生涩:“我记得你,舅舅说,是你救了我。”
看着他的笑容,晏芷有些晃神——尽管他现在脸色憔悴苍白,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极好看的人,剑眉星目,笑起来眉目疏朗,似玉生光。
“晏大夫,你怎么了?”见她神色忽然间呆呆的,永琪不由问。
晏芷啊了声,失神地摇了摇头,她端着托盘,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了。
永琪被她的举动逗得唇角微扬,“我该喝药了吗?”
“是…是啊。”晏芷定了定神,赧然地低下了头,转身把托盘放到桌上,继而端起上面的药碗,走到永琪床沿边坐下。
“我自己来吧。”永琪正要伸手拿过晏芷手里的瓷碗,这时突然有个身影闯入屋内。
晏芷惊诧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气息不定地跑进来,不仅赤着脚,身上居然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白里衣。
她面孔苍白,额前的刘海被汗濡湿,乱七八糟的地贴在额上,青丝没有梳挽,随意披散在身后,只是她的一双眼眸生的格外侬丽明亮,教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而她的目光带着深挚的热度,痴痴地望着永琪。
晏芷暗暗心惊,医者的习惯让她很快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愣愣开口:“这位姑娘,您病得很严重……”
那女子充耳不闻,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颤抖,她恍恍惚惚地向永琪走去,却蓦然发觉永琪看她的眼神迷茫而又陌生。
永琪的目光在她身上只落了顷刻,便转头看向晏芷,神色惊惑:“晏大夫,她……是谁?”
晏芷也是一头雾水地摇头,再看那女子也是一脸意外与懵懂,身体晃了一下,突然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