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昨天，山本来找栾云平，说是有批疫苗需要栾云平带回军统备案。栾云平拿着那盒疫苗心里泛起波澜，这是栾云平自去年接到潜伏工作以来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可栾云平心里也在发怵，似乎这成功来的未免突然了些。

平时在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对栾云平以礼相待，但他做的也是一些数据纪录的工作，从来没有触碰到如此核心的任务，栾云平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山本在另一个房间里也在想，钓鱼嘛，不下点血本怎么能看到成效，山本这人疑心重，并不是针对栾云平，只是上次审**的事情，多多少少让他心里起了点儿疑虑。

栾云平端着那盒疫苗在屋里子发呆，机会在自己手里，能不能把握住，要不要送，栾云平实在拿不定主意。

孟鹤堂自周九良来了后心情好了些，那个小子知道江蓠也跟来了后，天天跑到避暑山庄门口去等人家姑娘，江蓠的叔叔总是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小伙子，回去盘问江蓠，实在是江蓠忍不住她叔叔的盘问，说了跟周九良的关系。

她的这位叔叔姓汤，就是孟鹤堂口中那个汤玉麟的弟弟，热河市军统的布防官，汤显。汤显知道江蓠跟周九良的事儿之后天天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个最爱的侄女儿嫁出去，甚至开始追问江蓠周九良的家庭背景，好像马上就要办婚礼似的。

江蓠每每都是红着脸跑开，说这个叔叔不正经，但是今天主动向周九良说起了这件事。

“九良，要不要找个时间，我买点东西，正式的拜访一下孟哥和二爷啊！”

周九良摸了摸江蓠有些出汗的手，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我自然是要娶你的，只是，如今这个局势你也知道，我们结婚后，我也不能常伴你身边，我实在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江蓠用另一只手盖上周九良的手，眼前的人认识不过大半年，可总觉得认识了很久，可能，这就是二爷说的前世，江蓠不信前世，可现在，她想相信了。

二爷看孟鹤堂日日望着北边愣神，他知道，孟鹤堂在想栾云平，杨参谋出去时间也长了，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来过信，后面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二爷日日忧心，日日念着，可远方没有故人的消息，二爷也没有办法。

这日，二爷托人打听到了那支抗日义勇军的行踪，说是在城根的一个破庙里，二爷跟孟鹤堂，秦凯旋吃了早饭就奔着破庙去了。越往城墙走路边的尸体越多，断胳膊，短腿的，眼瞎耳聋的，还有孩子趴着地上喊妈妈的，二爷想拉他们一把，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伸手。

三人进破庙的时候是个胖胖的男人来接，他说他姓宁，说是他大哥说门外有贵客来，让他来迎迎。孟鹤堂几人跟着他进了破庙，多是大街上要饭的乞丐，可领头那个男人穿的好，像是个有钱人的公子少爷似的。

孟鹤堂看了眼上头坐的那个男人，感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直到那人出了声，孟鹤堂才想起自己在街上偶遇那个孩子遭到日军那日，就是这个人打死了身后想要伏击的日军，拉着他不让他冒头人。

他说，他姓戴。

很久以后孟鹤堂才知道，这位姓戴的先生是个人物，他的故事比二爷唱的戏文还精彩，孟鹤堂庆幸，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中，能遇到一个如此传奇的人物。

戴先生说，他带着兄弟们打鬼子，守家园，他不是国民党，更不是共产党，他不想，也不愿意，他只想安安心心的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土，至于剩下的事情，他不想管。他让二爷不必再劝，他认定的事情不会反悔，不过若有朝一日，二爷需要帮助，他定然义不容辞。

戴先生跟孟鹤堂说，我与你萍水相逢皆是缘分，那日那个孩子的事情，他已经看出孟鹤堂并非常人，他敬重英雄，这里没有酒，若是有他一定痛痛快快的跟孟鹤堂喝一杯。孟鹤堂说，有机会，等我们收复国土，我亲自做东，请你喝酒。

孟鹤堂跟二爷回去的路上，周九良差人来送信，让孟鹤堂去医院一趟，孟鹤堂不解，却还是去了。医院里没有看到周九良，却看到了江蓠。

江蓠说，刚刚周九良送自己回避暑山庄，医院派人来叫，说是医院送来个昏迷的病人，那日昏迷前点名要找周九良。

孟鹤堂疑惑，什么样的人，叫去了周九良，又叫来了自己，二爷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怔的看着孟鹤堂。

手术室的门开了，推出来一个躺着的男人，孟鹤堂看了一眼，却只见栾云平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