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栾云平走了已有六日，二爷眼睁睁的看着孟鹤堂的身形渐渐消瘦，刚做的衣服没几天就小了两寸，脸色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东北发动了小规模的战争，连杨参谋的部队三日前也出发去了东北，连二爷也不知道杨参谋至今是死是活。

“小哥哥……吃点东西吧……一天了，你就喝了点粥，这样下去，他还没回来，你就先倒下了……”

“二爷，我跟你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想吃饭，实在是这几日，身子不太痛快。”

二爷这才反应过来，栾云平走的时候跟二爷说，孟鹤堂身体似乎有什么问题，若是有情况，去什刹海找位顾先生，请他来看看，二爷说让孟鹤堂上床休息，自己带着秦凯旋去了什刹海找栾云平说的那位顾先生。

周九良前些日子跟着医院上了前线，孟鹤堂担心他的安慰，加上栾云平自那日走了便了无音讯，孟鹤堂觉得胸口始终压着一口气，这几日时常的不舒服，夜里睡不着觉，明明已经入春，可总觉得手脚冰凉，孟鹤堂突然想起与孟凡那年，自己便是如今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我孟鹤堂二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世间万物，便要停下了吗？”

“孟哥。”小七端着一碗中药过来，交代是二爷走的时候熬着的，嘱咐好了之后端过来。孟鹤堂皱着眉闻了一下，小七从手里拿出糖递给孟鹤堂，说这也是二爷让给的，孟鹤堂看见那块糖笑了，小时候孟鹤堂不爱喝药，嫌苦，二爷总是拿从师傅那儿要来的糖给他，这个习惯，一直被二爷保持到现在。

孟鹤堂把糖含在嘴里，拿起小七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小七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柜子上倒茶让孟鹤堂漱口，刚拿出杯子，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之间孟鹤堂趴在床沿上，地上是一摊鲜红的血迹，孟鹤堂的嘴角还挂着鲜血。

小七扔下手里的杯子，拿起柜子上的手帕拔腿就往孟鹤堂身边跑，刚把手放在孟鹤堂的背上，想帮他顺顺气，孟鹤堂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染红了身上的衣服，染红了雪白的地毯。

“孟哥……”小七颤抖着声音喊着孟鹤堂，孟鹤堂感觉自己胸中似乎有火在烧，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轻，孟鹤堂想要跟小七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便歪在小七身上晕了过去。

“二爷……我去叫二爷……”

孟鹤堂的吐血晕倒吓坏了这个孩子，小七把孟鹤堂放在床上转身就往什刹海跑，刚出了广德楼的大门，迎面撞上了带着顾先生回来的二爷和秦凯旋，二爷见小七失魂落魄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小七哆哆嗦嗦的半天说出来几个字，“孟……孟哥……”

听到孟鹤堂有事，秦凯旋拔腿就往屋里跑，剩下二爷愣了一秒，跟着秦凯旋跑向孟鹤堂屋里，剩下小七反应过来，拉着顾先生跟上了二爷。

二爷一进屋，看见了地毯上鲜红的血迹，还有孟鹤堂胸前未干透的血，秦凯旋抱着孟鹤堂，去探他的鼻息，见顾先生进来，一把拉过顾先生，“你，救他，栾云平说你可以救他对不对!”

“旋儿，旋儿，你先放手，让顾先生看看，别急，别急……”

顾先生跪在床边搭了好一会儿脉，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

秦凯旋等了半天，早就沉不住气了，倒是二爷显得格外冷静，碰了碰秦凯旋的手，示意他冷静，“先生，如何？”

顾先生没有说话，叹了口气，站起身，拿出随身带的银针，扎了几个穴位，方才了无生气的孟鹤堂动了动手指，过了半晌，顾先生拔了针，坐到桌前写了个方子递给二爷。

“去抓药，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去。”

秦凯旋听到顾先生说话，把一直靠在他怀里的孟鹤堂放在床上，走到二爷身边，“二爷，我去。”

二爷点了点头，把东西递给秦凯旋，吩咐小七跟着一起去，待二人走了后，顾先生这才拿起桌上的空碗闻了闻，对二爷说，“这药里，有一味红花。”

二爷不解，“先生这是何意?这药可是有不妥?”

“先前，栾先生找我给孟先生看病，我跟他说，孟先生早年间伤了心肺，不易好，多吃些中药调理，许是会有些好处。”

“是，所以这药便是他留下的，平日里也都是喝的这药，未有不妥，为什么……”

“红花，是最常见的活血化瘀的药，且价格不菲，按理说病人吃些红花，是有好处的，可孟先生已经伤了心肺，再用活血的药物治疗，堵截在心口的淤血可不是会吐出来嘛。”

“先生……”

“我想说的是，这种法子，对孟先生的伤应该是有好处的。淤血吐出来，或许身体会好起来，不过此法太过凶险，我最初为孟先生看病是已经跟栾先生说过，栾先生担心他身体受不了这种治疗，所以并未用此猛药。”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故意在里面加了红花。”

“前些日子，栾先生来找我，说是广德楼出了叛徒，让我帮着查一查，可我并未找到什么可疑的人，如今，孟先生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可见此人居心。这次的事儿，那人定是想着，若是孟先生抗不过这一劫，那便罢了，若是他没事儿，反被人查了出来，便说是红花对孟先生有益，只是凶险了些罢了。”

二爷送走了顾先生，坐在孟鹤堂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哥哥，心中五味杂陈。

“小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把我从梨园带出来，你说，以后你是我哥，让我跟着你，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为了我和九良，你吃了不少苦。小时候，一直是你保护我，保护九良，如今九良不在，你就剩我了，咱们家如今出了叛徒，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不让他在咱们家兴风作浪，小哥哥，你放心，这次，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