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生辰在年里,可恰好跟当年孟鹤堂村子被屠是同一天,后来二爷知道后,每年的生日都会往后推迟一周,这一年的十七号恰好是小年,为了讨个吉利,索性放在这天办了。
这天,二爷破天荒的在戏唱完后赠了一段儿《锁麟囊》,引得台下的姑娘们把自己的戒指挣着往台上扔,这场面,江蓠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九良九良,你说二爷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周九良:那是我的礼物……
“九良。”
“哥!”
“去叫旋儿过来把台上的戒指都收了,扔的这跟勾栏瓦舍一样,像什么样子。”
“诶!”
周九良去秦凯旋房间敲门,却没人开,开门一看,这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人影都不见了。
“这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江蓠,咱俩去吧!不然一会儿哥又要骂人了。”
“孟哥很凶吗?他什么时候骂过人,明明很温柔好不好。”
周九良:哟哟哟,你跟他待两天你就知道了……
二爷生辰当晚,酒菜满满摆了一桌子,人也都坐定了,却迟迟不见二爷的人,孟鹤堂差人去寻,可都说自下台后便没人见过,孟鹤堂心里暗暗有些猜测,大约等了一刻来钟,孟鹤堂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冷淡。
“九良。”
孟鹤堂把周九良叫到一边说了些什么,转身去了后院。
“那个,大家先吃吧!二爷下午累着了,孟老板去看看他。”
饭桌上又恢复了热闹,加上小年,又多了些推杯换盏。
“九良,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
江蓠看着孟鹤堂离开的背影,想问周九良发生了什么,却又没有从周九良这里得到答案,抬眼看了一眼孟鹤堂,眼睛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孟鹤堂来到二爷房门口,屋内的影子印在窗上,像是杨参谋也在,孟鹤堂不爱掺和他二人的事儿,转身就要走。
“孟哥。”
孟鹤堂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二爷给喊住了,孟鹤堂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孟鹤堂进来,把门关上,二爷递过来一张纸,孟鹤堂看了一眼杨参谋,伸手接过了纸条。
急电:
伪满洲国欲在日本关东军的导演下,在吉林长春恢复帝制。
东北电
“荒唐!”
孟鹤堂把纸条拍在桌子上,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们预备怎么办?”
“去东北,阻止伪满洲国成立。”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二爷明白,孟鹤堂向来理智的很,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世事已成定局,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阻止,呵,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不就是孟鹤堂说的那样嘛!
“你呢?”
孟鹤堂又把话递给杨参谋。
“伪满洲国成立,军统派我参加,成立合法,我无能为力。”
孟鹤堂打量了一下杨参谋,他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在理,二爷这种满肚子学问的读书人,看事情还是太片面,如果这是一杆枪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许去,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来日方长。”
孟鹤堂看了看杨参谋,杨参谋冲着孟鹤堂点了点头,示意不会让二爷涉险,孟鹤堂这才出了二爷的屋子。
“孟哥,您的信。”
小七追上来给了孟鹤堂一封信,孟鹤堂大眼看了一下,是栾云平的来信。孟鹤堂回到屋里,拆了信,寥寥几字:
事发突然,恐有变数,看好二爷,万不可鲁莽行事,孟,当保重自身,来日再见。
“来日再见……好一个来日再见。栾云平,保重。”
二爷到底是没去成东北,伪满洲国照常成立,溥仪称帝,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过是日军的一个傀儡,不是没有人反对,可后果是黑压压的枪膛和金灿灿的火光。周九良说,这个政府已经烂到根儿了,不错,烂到根儿了。
周九良这两日在医院上班,看到前线撤下来的士兵,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周九良突然觉得医生治病不治心,于是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什么?你要当兵!”
“师哥,你帮我去跟哥说说嘛!”
“你给我上一边儿去,周九良,你别让我揍你啊!”
“师哥,那,那个,杨参谋也是当兵的,为什么我不能去啊!我也想为国出力啊!”
“你在医院一样能为国出力,我跟你说,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啊!你要是不想挨打,就别去跟你哥说。”
“师哥!”
二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九良:“我就不信了,我还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