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生（一）

前言：

“老板，来壶碧螺春。”

一身素青长衣的说书先生气定神闲地往藏朽正门口红木椅上一坐，手中折扇一阖，惊堂木往柜台上一搁,倒是比老板还气派。

“苏先生，今儿个来我这小铺子，是想取什么？”

姑娘依旧是一身红裳，倒是一改往日懒散，将一壶刚刚沏好的碧螺春推到苏意手边，在白瓷小盏里倒上七分，眉目含笑。

“听说，您前儿个收了柄断剑，老朽特来开开眼。”

苏意是个刚刚三十模样的青年，可举手投足却又有一股子退休老干部的味道，吮了口茶水，一脸的享受。

“苏先生的消息果真是灵通，不过嘛......”

姑娘故意拖长了尾音，引得苏意不耐烦，“百里丫头不要故意给我这老头卖关子，想和我要什么，尽管开口。”

姑娘八面玲珑，在红尘乱世摸爬滚打，自然是深谙商贾之道，惯会绵里藏针，暗地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看着好糊弄，实则心眼堪比马蜂窝，苏意暗叹此女颇得其母真传。

“苏先生，这柄断剑戾气深重，晚辈是怕您受侵染。”姑娘掩口轻笑，“沾染千万年业障，晚辈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让它重见天日。”

苏意深以为然，手中折扇一展，娓娓道来，“确乎如此，老朽阅遍典籍，其间记载，三途河尽，万鬼渊底，剑斩业障，故名龙渊。”

“苏先生果然广闻博识。”

姑娘嘴甜，但也只是点到为止，短短一句，不知真假，苏意也是很受用，但他到底还得要摆个长辈的架势。

“在你这当铺里，老朽自然是守你的规矩。”苏意的鼻腔里哼哼两声，“俗物最贱，书画稍贵，心意最珍，说吧，又要老朽给你什么宝贝？”

“这可不是一件宝贝能解决的......”百里“嘿嘿”笑了两声，努努嘴，“把您那小铜钟给我呗，省的我每次都要追着您听说书。”

苏意气得差点一口茶呛死在喉咙里，咳嗽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丫头片子，我可真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老板。”

百里眨眨眼，颇有几分古灵精怪，“苏先生若是愿意，晚辈今日给您老讲讲这断剑的来历。”

苏意犹豫片刻，看了看百里真挚的眼神，暗自揣度这买卖好像也不亏，虽然只是观赏观赏，但好歹是一柄神器，还能免费捡个故事听，倒也不亏。

故而，苏意清清嗓子，看似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老朽就勉为其难，洗耳恭听。”

百里喜笑颜开，敲了敲那块惊堂木，啜了口清茶，低眉缓目，暮色顺着玻璃窗爬进屋内，许南嘉看着自家老板唬人的模样，暗自叹着气点上四角的立灯。

他望着安放在角落玻璃匣里的断剑，肉眼可见的戾气缭绕，落下的字，刻骨铭心。

来到这的东西，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筹码，幸运的，得以了却心愿，反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而已。

这神神鬼鬼的世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