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初的下巴抵着顾临的肩膀,被问的有点懵,微微抬起了眼,眼底一片绯红:“嗯?”
“手。”顾临的声音很沉,喻初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颤动。
“手,疼吗?”顾临重复。
“刚刚处理之后就不疼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是吗?
他知道不是。
他已经不记得这些疤是什么时候的了,虽然时间隔得不是很远,但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了。
说是模糊,不如说是故意忘记,忘记当时自己狼狈的模样,忘记那一刻如坠深渊、濒临死亡的痛苦。
时间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当初划的时候疼不疼。
“疼。”
真的很疼,钻心的疼。
话说出口喻初自己都愣了愣。
那种疼本来不记得了,但顾临问起的时候,好像又记起来了。
顾临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划出那些疤,因为他不敢问,怕喻初说出口后会难过、会痛苦。
屋子里不算太安静,谢小峰两人在人家家里瞎转悠照找着线索,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在这间偌大的屋子里形成了有些空灵又幽幻的回音。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喻初的手垂在身侧,始终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顾临知道,他还是没有接受,只是把这个拥抱当成了安慰,所以他也没有推开。
“唉!顾队顾队!快来看!”谢小峰忽然吼了一嗓子。
喻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顾临也没有抱着他不放,连忙松了手。
谢小峰找着找着找到了季寒的卧室。
卧室里灯光昏暗,将整个房间映衬的很暖很温馨。
刘易阳二人怔愣在季寒的书桌前,有人进了门也浑然不觉。
“怎么了?”顾临握着手电筒进来。
手电筒的灯光晃过书桌靠着的那面墙,扫过了墙上钉着的张张照片。
顾临凑过去看了一眼。
一张照片上的男孩笑得灿烂,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眸子里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灵动,散发着一股少年气。
那是季鲲。
旁边那张照片是一个中年人,是季朗明。
毫无疑问,稍稍往下一点的照片里的人,是方荟琴。
而就在前不久,那三张照片里的人无一例外地离开了人世。
“这……怎么回事啊?”谢小峰还处于懵逼状态,说话声音不大,还有点抖。
顾临用力抿了抿嘴唇,心中那种不好的猜测涌了出来,但又有许多可疑之处令人捉摸不透。
明明已经建立好的猜想,却因为季寒的死亡全盘推翻。
他经历过太多绝望,被当成孤魂野鬼般抛弃,甚至只是一叠白纸上的交易。
他心里有恨吗?如果没有,为什么最后还要咬下季朗明的手指?
季寒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却还是选择伪装。
凶手的脚上有残疾,但季寒的腿完全没有问题。
如今却在季寒的房间找到了季鲲几人的照片。
是思念吗?
恨与思念两种极端站在彼此的对立面,相互交织缠绕,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现在季寒也死了,我就好奇凶手是怎么知道季寒的存在的?”季寒是不是凶手这件事还未解决,谢小峰却已经开始站在季寒那一边了。
但一想到那几张照片的存在,好像又有些顺理成章了。
凶手得知季寒的存在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几张照片?顾临靠墙思索着。
他们之前没那感觉,出了季寒的卧室才发觉,客厅的灯亮得有些刺眼了。
喻初垂眸听着谢小峰二人那些无厘头的分析,目光落在了顾临的侧影上,一想到自己的秘密被顾临“窥见”,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疲惫感。向后退了几步想要靠在墙上。
忽然感觉脚跟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喻初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双运动鞋。
很普通的运动鞋,就是有点旧。
喻初蹲下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伸手拿起来一看,有一只鞋底开了胶。
心想季寒也是个粗神经啊。
开了胶的鞋穿着不舒服,他小时候出去玩玩脱了,鞋开了胶,走回家时只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路来像个瘸子。
就在这一瞬之间喻初猛的一愣。
深一脚浅一脚?瘸子?
河畔边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
他们判断凶手是个瘸子。
那一刻,一切都衔接上了。
“能走出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的人,只有瘸子吗?”
“什么?”顾临偏过头看他。
“有没有可能是鞋开胶了?”
他们将照片连带着那双鞋一起带回了警局。
喻初走出季寒家的时候愣了会儿神,有些奇怪地偏头看向了季寒屋旁的那片空地。
那里好像有坑,准确来说是没被填满的坑。
“喻初?”听到顾临的声音喻初朝着坑迈出了几步的步子猛地刹住。
“没事。”
他们将那双鞋与河畔边的脚印做了个对照,完全吻合。
一切线索都对应上了。因为幼时的不幸,心中燃起的恨让季寒对季鲲几人出手。
取走了属于自己的骨髓,卸下了因为自己而少了一只手指的手。
但是,凶手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