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箱里的尸体确实是季鲲的父亲季朗明的,死者腹部中了三刀。三刀中有一刀力度不大,不致死,有一刀扎得有点偏,所以我怀疑最后那刀是凶手为了把季朗明置之死地而补的。”
蒙奇站在尸体旁皱起了眉。
“看来现在的搜索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季鲲的人际交往圈了,是什么仇让凶手大打出手?”顾临靠着墙,脸色依旧很沉。
“快递箱上的地址跟装季鲲的那一只是一样的?”喻初问道。
顾临直起腰,嘴角扯出淡淡的笑:“一样的。我倒好奇那屋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被凶手看上。”
“顾队顾队,有了有了,听村里人说季鲲好像有个哥哥。”刘易阳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解剖室门口。
“哥哥?不是说季鲲是独生子吗?”喻初皱眉。
刘易阳还喘着气,说话有些艰难:“我们查到的是这样,我们拿到的资料对季鲲哥哥的事只字未提,他的名字也没上季家户口。是村里人说好像有点印象。我们打算对周围的医院近十几年来的出生人口进行调查。”
“效率太低了,不排除季鲲哥哥是在市区医院出生的可能,在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到。”顾临的声音很沉,脸上露出愠色。
“那现在怎么办?”刘易阳抿着唇,急切却又无能为力。
“尽管难,还是要查,多派几个人手去查,尽量缩小范围,减少工作量。”顾临无力吩咐。
刘易阳应了一声,不敢耽误太多时间,转身安排人手去了。
站在一旁的蒙奇合上眼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门关上才道:“方荟琴确实是因为溺水而亡,奇怪的是她的腹部有刀伤,但不致命。”
喻初忽然想起了河边那可疑的脚印,忍不住往顾临那看,顾临也正好看了过来。
“不奇怪,伤口一定是凶手留下的,河边的脚印也一定有凶手的。”顾临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几个脚印痕迹都有些淡,但这也不难看出那几个突兀杂乱、交错的脚印。
“这就两个人的脚印,看大小不难判断脚尖朝着河的是方荟琴的脚印,那剩下的,应该就是凶手的了。”顾临将照片塞回袋子里,扔在了桌子上,“蒙奇,这些照片就交给你处理了。”
蒙奇没有说话,拿起了档案袋,掂了掂重量:“我很好奇,死者为什么在溺死前突然爆发?”
喻初沉默一阵,说:“我有一个猜测,其实当时凶手就在附近,方荟琴跳下水不只是为了自救,也可能是为了引凶手到和岸边查看,好让她把凶手也拖下水。只是情况扭转得太快,她把我认成了凶手。”
——
天气开始转凉,街道旁都是飘落的树叶,秋风乍起,竟夹杂着寒风。
蒙奇将花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报告丢在了顾临面前:“从脚印的大小看,凶手身高大概在178到180之间,体重70公斤左右。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发现。”
说到这蒙奇停住了,顾临疑惑地抬头。
“在照片上,凶手的脚印总共有三个,三个脚印中,左脚和右脚在泥土上留下的凹陷程度不同,左脚偏重,右脚偏轻。”蒙奇顿了一下,“所以我猜测,凶手的右脚可能有残疾。”
蒙奇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我大概能推断出,凶手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到二十二岁之间。”
闻言顾临抬起了头:“这么小?”
蒙奇耸了耸肩,笑道:“我也挺惊讶的,或许是我判断错误了。”
警方调查追求的就是精密,判断错误这个说法几乎不可能,蒙奇还因为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结果而反复验证过,才将凶手的基本信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顾临没有说什么,手指轻点着纸面,无力感顿生。
警方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季鲲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哥哥身上,也只能从他身上入手,这是唯一一个能深入调查的线索了。
咸安市怎么说也算个大城市,大大小小的医院不下几百家,线索止于此,调查范围根本没法再缩。
何塘村的村民审了个遍,没有印象的占绝大多数,也有一些盲目跟风,人云亦云,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线索毫无价值。
警方能知道的是,季鲲可能有个哥哥,不知道的是,这个所谓的哥哥是否还在人世。
——
刚入夜,街道亮起了灯,夜店灯火通明,霓虹灯装点着又一个喧闹的夜。
宵夜摊前,顾临坐在桌前,手中的啤酒罐见了底,桌上的手机正播放着语音。
“顾临,实在不好意思啊!还我单位有事抽不开身,兄弟我就不陪你喝了。”
“不过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八百年连个电话没给我打过,今天居然约我出来喝酒?怎么,情场不顺啊?”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工作多着呢,实在不好意思。”
顾临听完周致发过来的语音,细想一下,确实很久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
屏幕渐渐暗了下来,顾临发了个“没事”,随手又开了罐啤酒。
顾临盯着面前破旧的平安福,一股苦味溢了上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爸爸,我给你做的平安福,希望你每次抓坏人的时候都能平平安安的!”
男人收不住笑容,将平安福紧紧地攥在手心:“谢谢小临,爸爸一定会一直带在身边的。”
那只平安福不算精细,因为技艺不娴熟,两边不太对称,还有一些脱线,第一眼看上去只能说是丑。
但正是因为它的特殊,才让顾临一眼认出了它。
那个平安福是在何塘村那个早就已经被上了封条的屋子里找到的,在和喻初一起进村调查的那一天。
那间屋子顾临以前不是没去过,但却找不到任何能称得上是线索都东西,这只平安福早在顾涌涛死后遗失。
而这只早已遗失数年的平安福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因为岁月的冲刷已经褪色。
刚从医院出来的喻初接到顾临的电话。
电话那头顾临吸了吸鼻子,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临?”喻初有些疑惑,“听得到吗?怎么不说话?”
“喻初,能过来陪陪我吗?”
喻初到的时候顾临已经醉在了桌子上,易拉罐滚了一地,人只有星星落落的几桌。
看着趴在桌上的顾临,喻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顾临?还能走吗?我送你回家?”喻初拉住了顾临的手臂,那人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
刚要松开手,趴在桌上那人忽然抬起了手,按住了喻初。
手背一阵滚烫,烧的喻初忍不住曲了曲手指。
顾临从臂弯中抬起头来,按着喻初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顺着喻初的关节渐渐游移,抓住了喻初纤细的手腕。
喻初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抽开,顾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倒在了喻初身上。
猝不及防的外力让喻初推后了几步。
“顾临,你……还能走吗?”喻初的背抵着桌子边缘,忍着疼痛想把顾临扶稳,“我送你回家。”
抓着手腕手腕的手终于松开,喻初将顾临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扶着他走。
“我说你好端端的那么多酒干嘛?喝就喝了,你找谁不好,你找我干嘛?”
说完顾临往喻初那边倒了倒,撞的他踉跄了几步。
“我就想找你。”顾临垂眸看他,话语中带着醉意,四目相对,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环着喻初的手臂紧了紧,有些霸道地把喻初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这个动作是在有些别扭,喻初抿了抿唇,把顾临的手臂扯了下来,直接拉着走。
抓着的手却忽然抽了出来,反抓上了他的手腕。
喻初被顾临拽得险些站不稳,刚直起身忽然被顾临一把抱住。
喻初还有些懵,顾临贴着他的耳朵开口:“别动,让我抱会儿。”
温热的气息打在喻初的脖子上,登时一片酥麻。
尽管觉得有些不自在,喻初还是伸出了手,安抚般地拍了拍顾临的背。
顾临搂得紧了些,头渐渐埋进了喻初的脖子里。
垂着的眸子颤了颤,顾临盯着眼前的一片白皙,觉得喻初身上的消毒水味愈加浓烈。
可能是怕喻初生气,顾临主动松开了手,凑近轻声问道:“你喷消毒水了?”
那双垂着的眸子显得有些疲惫,睫毛在顾临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没……没喷。”喻初看着顾临,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躲闪,“你能不能走快点?”
顾临听得皱了皱眉,任由喻初拉着,盯着喻初走了一路,发现喻初的脸红了一路。
那抹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喻初自己却毫无察觉。
到了家,顾临又看着喻初翻箱倒柜找杯子。
厨房里烧着水,喻初找到杯子后就站在一旁候着。
他发现他现在还不能面对顾临。
壶嘴冒出了些许白雾,几分钟的等待有些漫长。
待水烧开,喻初察觉到有人靠近,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刚转过身顾临就附了上来,把喻初困在了台边。
“把水喝了就去睡觉,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
顾临罔若未闻,垂眸盯着他,撑在桌子边缘的手没有拿开的意思,反而还慢慢地朝着喻初的腰部靠近。
“顾临,听话。”喻初小心翼翼地把水递了过去。
顾临有些不悦,把水拿了过来往台面上放,动作有些粗鲁,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
“你干什么?”
“不想喝。”顾临言简意赅。
喻初抿了抿唇,望着顾临那极具压迫力的脸,忍不住往后退,腰撞在了台面边缘。
顾临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俯身朝着他的耳朵靠近,喻初只觉得耳边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你到底想要干嘛?”喻初的声音有些抖。
顾临没有回答,那十几秒的沉默让喻初异常难熬。
待到喻初的耐心快要耗尽,顾临才哑着声音轻声开口:“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说完直起身子等待着喻初的回答。
喻初合上眼睛抿了抿唇,伸出手想要把顾临推开:“麻烦你别浪费我的时间。”
“回答我。”顾临又往前走了一步,把喻初压了回去。
“这个和你有关系吗?”喻初把手臂抵在胸前,试图把顾临推开。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有过?”顾临的声音轻且沉。
“我没这么说。”喻初手上发力,把顾临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喻初想趁机脱身,刚迈出一步,手腕被顾临拉住,强行把人拉了回来,另一只手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你到底……”
一句话未了,声音瞬间淹没在唇齿之间。
顾临嚣张恣意的脸近在咫尺,喻初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
后脑勺的手渐渐发力,嵌入喻初的细发之间。缠绵的呼吸敲打着喻初的神经,唇上的温热让他有些抗拒。
刚想要抬起手反抗,就被顾临牢牢抓住,再一次被压在了台面边缘。
顾临带着侵略性的吻细细蔓延,试图撬开喻初的唇。
喻初有些喘不过气,想要把手抽出来,顾临醉意未消,吻得更深,舌尖慢慢探入喻初的唇缝,轻轻掠过本就没有紧闭的牙关。
怀里的人浑身一僵,手上想要发力,顾临忽然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喻初眼尾发红,微微喘着气,原本有些发白的唇也有了些许润色。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顾临垂着眸子,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缱绻。
喻初的脸沉了下来,牙关一咬将顾临推开,踉跄着冲出了顾临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