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牧野篇（6）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如期而至，十八年来都从没有过这么青涩纯情的时候，社会得如同看遍了什么江湖、什么世间的老混混，此刻却跟个毛头傻小子那般，和一群接孩子放学的大叔大妈爷爷奶奶一起，搓着手跺着脚，在冷风中打着寒战，踱着步子等着附中晚自习结束。

陆桐抱着耿牧野递给他的烤红薯暖着手，"你不冷么？天天都穿这么少？"

"不冷，我习惯了。"耿牧野吸着鼻涕把陆桐的书包拿下来挂在肩上。

陆桐伸手握了一下耿牧野的手，"这么冰！你还说不冷！"

"没事，我真不冷！"耿牧野把手塞进兜里。

陆桐笑着瞪他一眼，嘴上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耿牧野没听清。

转头望了一圈，然后拉着把耿牧野的袖子，把他拉到旁边的家属院里。

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手心被烤红薯暖的热乎乎的，贴在耿牧野的手背上。

被包着的手大了一号，根本没法完全包住。

陆桐用手心的温度在他手背上搓着，一边低头哈着气。

耿牧野愣在原地，就这么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来来回回捂着，搓着，对着他的手指哈着气……

"好点儿没？"陆桐一边捧着耿牧野的手哈着气，一边问。

陆桐的眼睛在黑暗中好像闪着光芒的水晶，耿牧野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反手一把握住陆桐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扶着陆桐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他的唇。

陆桐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手指在他胸口蜷缩起来，耿牧野用力按着他的手，不让他挣脱，然后放轻自己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吮吸着陆桐的上嘴唇，舌尖慢慢地探进陆桐的嘴巴里，慢慢地描绘着他的牙齿，在每一颗上面来来回回勾勒着，陆桐的舌尖在嘴巴里被他找到，然后两条舌头缠绕在一起，纠缠不清……

耿牧野听着两人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陆桐鼻尖呼出的气喷在他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耿牧野把陆桐的身体拉向自己，让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陆桐的心跳砸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有力而热烈……

耿牧野很久才离开陆桐的口腔，又依依不舍地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然后用拇指擦一下陆桐嘴角的晶莹。

脸瞬间染上红色，后知后觉地后退了半步，无措地看着耿牧野，抬起手用手背抹着嘴角。

陆桐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衣领，"那啥……我……该回去了……"

面前的人又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又温柔的帮他把头发整理好，牵起他的手，“好，送你回去。”

其实从根本上来讲，未来依旧是遥不可及。

"对了，你毕业之后，准备去哪儿？"耿牧野把摩托车停在滨河大桥人行道上，扶着陆桐坐在上面，来往的车速很快，甚至都看不清在桥柱后边腻腻歪歪的俩人。

他自己靠着栏杆叼着烟，稍微仰视着摩托车上的陆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陆桐的脸没有那么柔和，多了一些倔强的感觉，让耿牧野更加深陷其中，他的一只手被陆桐拉着，捏着玩，耿牧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嘴角自始至终一直带着笑意。"在车行吧。"

陆桐抬起头冲他笑笑，"不打算读书了么？"

"算了吧，也考不上。"耿牧野反手握住他的手，拉近自己，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送你回去吧，不早了。"

陆桐露出一个失望的小表情，耿牧野宠溺揉揉他的脑袋，跨上车融入车流。

他思考着刚才的对话，真是个好问题。

他们俩的约会时间真的是从牙缝里往出挤的，除了放学路上那么一小段，就是偶尔周天陆桐翘晚自习的时间。

陆桐每次依依不舍回家的时候，耿牧野都只能强装没事似的，毕竟陆桐他妈管得太严，也不能给他压力。

回过头看着陆桐卧室亮起的灯，隔着玻璃跟耿牧野招手。

耿牧野站在树下点上一根烟，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

未来怎样他自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过，和陆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他也不敢去揣测，甚至他一直也没有去琢磨，到底为什么，俩人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两个走在完全不相交的道儿上的人，陆桐是省重点天之骄子，他是十八流学校混子；陆桐乖巧听话懂事，他浑浑噩噩过着混混沌沌的生活……

耿牧野躺在床上给陆桐发了晚安，把手机丢在枕头边，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点上烟。

以后嘛……

以后怎样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错吧，他觉得挺不错的，就这个步子走下去，到哪就算哪儿吧。

不后悔过去的，不期盼将来的。

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