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牧野篇（5）

耿牧野自认为自己的人生是丰富于大多数人的，因为他不喜欢犹犹豫豫，不喜欢瞻前顾后，不喜欢左思右想。

想到什么就去做，所以经历了多于一般人的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好不好的，对于他来说，都没所谓，做错了就为自己买单，吃一堑长一智，不去做的话，就不会知道这些经历带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附中的校门在夜里显得格外庄严，在耿牧野看来，附中就是他印象中的那种好学校的样子。

顶级学府的气势就该用这种颜色的大理石凸显，就该在门口种这种树，就该每个走出来的学生都昂首挺胸，顶着学霸天才的头衔，挂着生来优秀的旗帜。

陆桐身上，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这人就是那种别人家的乖孩子的感觉，但他又和这群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耿牧野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陆桐，他总是低着头走路，勾着脖子，书包总是规规整整背在背上，校服外面套着最最土气的那种厚重的羽绒服。

耿牧野叼着烟靠在校门口斜对面的灯柱上，看着陆桐头也不抬地随着人群涌出校门，然后像是设定好路线的机器人顺着巷子往出走。

耿牧野歪着嘴笑笑，丢掉烟头不动声色跟上他，周围那些看起来和耿牧野明显有壁的人群带着好奇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耿牧野。

而他眼里只有前面不远处那个专注走路的背影，书包看起来很重，但陆桐依旧把背挺得直直的，像一只倔强傲娇的吉娃娃。

跟着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走着，直到周围的人也少了大半，他才快步追上陆桐，走到他右手边，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肩。

陆桐不按套路转向右边，抬头看着耿牧野，冲着他调皮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耿牧野愣住了。

"怎么？套路失败？"陆桐仰着小脸狡黠地笑起来，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咳……你看到我了？"耿牧野收一收心猿意马。

"你觉得呢？"陆桐的态度比之前变化了很多，跟耿牧野说话没有了小心翼翼和唯唯诺诺，像是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那种轻松，还带一些……小傲娇。

耿牧野伸手提了一下他的书包，果然很重，"这么重？你一天天的都背些什么？"

"就练习册卷子什么的，回去还要复习。"陆桐扶着书包底部垫一垫。

"帮你拿一会儿吧？"耿牧野提起书包，让重量不压在陆桐小小的身体上。

"没事，都习惯了。"陆桐没有挣开，只是笑着看着耿牧野，"你怎么来了？"

"我……"耿牧野别开视线看向别处，"我找我朋友……"

"哦……"陆桐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表情，盯着耿牧野的脸，"真的？"

耿牧野多年的江湖经验突然就失去了作用，像个刚上初中的毛头小子那般不知所措地挠挠头，然后再看看陆桐一副洞察了的表情，眼睛里好像还有一些什么期待，认输叹口气，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认真地看着陆桐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闪着期待的光，耿牧野从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假的，我在等你。"

陆桐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耿牧野不自觉地跟着他咧开了嘴。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巨傻，但他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跳很快，耳根很烧，手和脚都不自觉地想挥舞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此时此刻。

耿牧野就这么用一只手拎着陆桐的书包，举在半空中，陪在他身边，两人就这么，各自咧着嘴，并排顺着巷子慢慢往前走。

陆桐家真的太近了，近得耿牧野还没来得及跟陆桐说自己为什么突然跑来找他，就已经只剩一个拐弯就要到了。

"我到了……"陆桐停下步子，语调有些不舍和低落，转过身面对着耿牧野。

耿牧野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家属楼，"哦……好。"然后轻轻地放下书包让书包的重量缓缓压回到陆桐身上。

"那……你……"陆桐仰着头看着耿牧野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真的好像藏着星星，"你下次还会来么？"

耿牧野点点头，犹豫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像下了多么大的决心那样，抬起胳膊把陆桐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才缓缓吐出那口气，"你想我来么？"

过了好一会儿，耿牧野感觉到陆桐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腰上，比他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会还要搂得更紧，他的声音闷闷的砸在自己的心口，"想。"

耿牧野感觉自己的心痒痒的，在陆桐的后脑勺上宠溺地揉了揉，"好，那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