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性无爱

现在的情况很糟。继我的住址暴露后过去了一周，在绿河打捞上来三具尸体，那是“雨夜屠夫”偏爱的抛尸地，我甚至能听到屠夫步步紧逼的声音，警方这边也出了问题，还没找出把内部消息透露给媒体的内鬼，警员曹诗诗就无故失踪了，法医那边传来报告——其中一具浮尸是曹警官的弟弟。我的第六感在我脑内疯狂拉响警报，直到莫长官带来最坏的消息—— 叶柯不见了。

“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我给你请了假，回去好好睡一觉。”说着莫长官一把夺走我手上曹警官弟弟的验尸报告，把我轰出了警局。漫无目的地在街头乱逛，经过一家酒楼，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这家酒楼有叶柯最爱吃的松鼠鱼，我打探了很多门路才学会了这道菜；这个桥头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只有几颗稀落的星星照着我们，叶柯一边勾着我的肩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一边亲上来，直到我嘴里满是他常抽的廉价薄荷烟味才松开，他贱兮兮地笑道：“林Sir，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和你做兄弟，我想和你上床。”我一路追着他打，他在前边笑得开怀。我弯了弯嘴角，现在的我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知不觉我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公寓，欢笑如在昨日，可是餐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尘，迎接我的只有柜台上相框里女孩尘封多年的笑意，将相框摆在桌上，我们相对无言。女孩是我住在福利院时唯一的朋友，十五岁时她的横死让我走上警察这条道路，以前我一心只想抓到害死她的凶手，整天不是抓杀人犯就是在去抓杀人犯的路上，我已经渐渐习惯了与黑暗共生，直到一个小混混带着他独有的傻笑强硬地闯进了我的生活，看着他笑着喊我“林Sir”,红着脸叫我“阿云”，即使自己失忆了也不在乎，问他为什么，只是理所当然地答道，“不是有你吗！”看着他白痴一样地信任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光明。

呼吸被压迫的感觉将我从不安梦境中扯出，我睁眼一看，头顶静伫着一个黑影双手虚握着我的脖子，我闪身去拿手边的配枪对准男人，他举起双手投降，嘴角挂着邪气的笑意，眼睛在月光下亮闪闪的，面对枪口毫无惧意，只是不着边际地说着：“你几天没洗澡了林Sir。”枪支跌落在地上，我将叶柯狠狠搂进怀里，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才有片刻安心。“快去洗个澡吧林Sir，我身上也很臭了。”我们就着同一个姿势相持了几分钟，我才注意到他身上满是泥泞和水汽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我立刻对他上下检查，他不耐烦地挥退我，进了浴室。

我从浴室出来时，叶柯在沙发上木偶一样呆坐着，看到我，眼里腾升起跨过沸点的蒸汽，他一把将我摔在沙发上，立刻倾身骑了上来，手藤蔓般攀上我隐隐发麻的脖子。他的身体仿佛在燃烧。事后我们汗津津地贴在一起，他从沙发缝里摸出一包不知何时藏在这儿的香烟，往我嘴里塞了一根没有点着，自己在一旁吞吐着烟圈，他指着桌子上的相片问，“那小姑娘叫什么?”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简晴。”

“说说她的事儿。”他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盯着相片。

“我小时候住在孤儿院，她在那儿帮忙，还在后院种了一片郁金香——”“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叶柯打断我。

“她已经去世了，”我顿了一下，“十五岁时她被人杀了。”

“凶手找到了吗? ”叶柯的烟燃断了一节，火星飞落。

我夺过他手里的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苦涩的焦油立刻入侵了味蕾，“找到了，但又没找到。”

“三年前我在碧螺湾见到他，又让他跑了。”

“雨夜屠夫。”说出那个名号时我们俩都笑了。

“如果再见到他，你会杀了他吗。”叶柯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扼住了我的呼吸。

“我是个警察。”

“你会杀了他吗?”

简晴在相片里捧着郁金香甜甜的微笑，我慢慢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