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哥!”曹诗诗惊惶的叫喊将我从铺满郁金香的幻梦中抽出,我匆忙地起身,碰落了枕在一侧的林正云的配枪,现在是半夜一点,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枪支,曹诗诗的下一句话让我无暇顾犹疑,“林哥出事了!”气温似乎骤降,我手忙脚乱地跑向门口,开门——
门外是一身便服的曹诗诗,只是她脖子上死死抵着一把手术刀,泪水打湿了她总是嘻嘻哈哈的脸,他身后的黑衣男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只是惨白的面具反射着狰狞的恶意,他空闲的那只手提着一根铁棍,“找到你了。”粗粝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他挥了挥那根铁棍像在和我打招呼,曹诗诗的眼泪滴落在男人持刀的手上,刀尖末端侵入皮肉,血迹蔓延。电光火石间我转头去捡地上的手枪,后脑一阵剧痛,我失去了意识。
后脑勺火燎般发疼,我费力睁眼,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周围四散地摆放了破旧的机器,角落里发霉的油漆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海风的腥咸冲击着我的鼻腔。我挣扎了一下,然而手脚都被铁链绑住,死死勒断我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直到充血的四肢变得麻木,远处的铁门发出吱呀的鬼叫,一个人影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随手拖着一个布袋。 白色面具发出咯咯的声响,男人应该在笑,“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他的嗓音像细针划在磨砂纸上,经由面具加工得更为古怪扭曲。他手边的布袋突然挣动了一下,接里头传出强烈的喘息声,男人们踢了布袋一脚,那边便没了响动。男人突然凑得极近,我甚至可以闻到面具上新干的颜料味,他从口袋里掏出匕首轻拍我的脸,一下一下,冰冷的金属像在为我的死亡倒计时。我因恐惧而急促的呼吸似乎取悦了男人,他扔掉手里的东西,双手高举,欢呼道:“这里是碧螺湾。”
男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末了说道,“今晚, 你们为我加冕。”然后拖起布袋走向不远处的桌子,他拧亮一盏壁灯,就着细如蚊蚋的灯光我看到,灰败的墙上整齐地挂着一排排银光闪闪的刑具。男人把布袋抬上桌,拉开拉链,我呼吸猛地一窒,布袋里露出曹诗诗满是伤痕的脸。我的头突然痛得厉害,太阳文身像被人生生撕开,一晃眼,我仿佛置身一片花田, 被踩烂的郁金香大片大片无力地倒伏着,花田中间躺着一个女孩,她身上的白裙子泥泞不堪,周围的郁金香饱食了她的鲜血而开得愈发红艳, 天空泛起了阴云,她看见我,只是微笑。曹诗诗似乎看见了我,张开嘴,血污从她嘴角流下, 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着:
“对不起,叶哥。”
“对不起,阿科。”
女孩笑着疲惫地闭上眼,我的心脏被撕裂,虫卵孵满我心脏四壁,嗜血的蚂蚁破土而出,我跪在女孩身边,紧紧握住她失去温度的手,细细吻过女孩泛白的指尖,我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头脑一片空白,迟来的眼泪在眼角嘲笑我的茫然,我抬起头望向远处。
男人割下曹诗诗的头放进一旁的冰柜里,接着是小臂,上臂,小腿,大腿,他在腹部切下一块肉丢进已经热好的锅里,像个专业的厨师在那儿烹调那些肉块, 他点火炒起了菜, 油锅里蒸腾出的香味很快盖过了血腥味。我的心跳得很慢,一股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情绪在我身体里沸腾,过了很久,男人将煮烂的肉放在我面前,平淡地说,“吃吧。”同时我把自己的拇指掰断,将双手从铁链中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