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昃见这两人精明非常,确实套不出什么话来,眼睛一眯,心思一转,回身摆手:“罢了罢了,如此无趣,你们且退了吧。”
擎墨和魅离对视一眼对辰昃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辰昃不知在想什么,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了望眼前的碧潭,回想摸索着想使出烛冥用的那个术法,却总也不对。烛冥那个术法的效果是碧潭的水仿佛倒流般呈柱状流向天际。
而他试了几个引水的法诀效果都不是这样,不是升不了那么高,就是潭水整个的离了地面,根本没有烛冥那种效果。
参不透他使的什么术法,就没办法知道这个术法的作用,当然也就没办法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辰昃有点苦恼。
擎墨魅离昼夜不休根据烛冥提点的几个地方,秘密的找了几日,终于在传说中的九州海内之地找到了那东西。那里有九座圣陵,掩埋着远古大神的灵骨。九座圣陵以溪水相连,在这九座丘陵的中心地带有一棵大树,青色的树叶,紫色的树干,开黑色的花朵,结黄色的果实。它的名字叫做建木,树高百仞,没有枝桠,传说为黄帝亲手所植,伏羲也曾经在这里逗留过,书载曰上古九丘。他们找到了烛冥要的东西,为免夜长梦多,火速的给烛冥送了回来,由烛冥保存了起来。
烛冥这几日很忙,将魔界一应事务全都分配了下去。魔界九将八王,每个人担着一样事务,环环相扣,缺谁也不行,谁也奈何不得谁。
看他布置得这么周密,擎墨心中隐隐不安,这日他与寸白说起自己的担忧,寸白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不止是我有这种感觉,你也感觉到了不安?”寸白眉目本就忧郁,这下更像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不知他们几个怎么想的,我也不敢问,怕他们心中不安,乱了起来。”自魔主从天界归来,他就琢磨不出烛冥的心思了,更多的是不敢去琢磨。
“你有没有感觉,主上似是在…交代后事!”寸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出来,别人都可以不说,但擎墨是魔将之首,不管多糟糕的情况,他都得心里有个底。
“莫不是天劫将近,主上要去历劫?不,不对,五百年一劫,主上历劫还早着呢。”他心中假设,却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二人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问题的答案,怕是……天元神君!
主上莫不是要去天界找天元神君?八九不离十了。二人都没敢说出来,但是看过对方的眼神,两人都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王上大概是想一个人去。他…他没让魔界众人知道,也不打算让鬼王参与。他这…分明是,是想玉石俱焚。”寸白缓缓说道,最后四个字极缓,极颤。听得出他压抑的情绪,他心疼主上为了护住他们费尽的心思。
纵使他们猜到了烛冥的目的,却是已经晚了。
————————————————————
兜转数时,在屋后竹林静处,朗星月看到了辰昃。一柄翠玉折扇硬是让他舞出了游龙般的剑势,衣摆随势而动划出优美的线条残影,滚金边的兽纹云锦黑袍将他的脸衬的越发苍白。那夙闰的话该是对他的影响很大吧,朗星月如是想着。
“哟,鬼王这是…在给小树们修枝儿呢?”他远远的依靠着一棵还算是完好的竹子,看着满地的狼藉,歪七倒八的树和竹林挑眉问话。
辰昃动作未停,扫了朗星月一眼徒然调转扇子直冲朗星月而来。这一转向既快且准,朗星月却很快反应过来,猜测可能他心情不好,便随手折了根细竹,转身跟他对上了。有的东西,既然说不出,闷在心里也是难受,不如发泄出来的好。
二人没用灵力,纯粹的肉搏。你来我往,招招到肉,朗星月觉得胳膊都酸了,可看辰昃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且越打越狠。他可不想陪他疯下去了,好累的。瞅准时机,一掌满满的泛着金黄的灵力推向辰昃,辰昃可能本来也不想躲,直直的迎了上来。
然后朗星月就眼睁睁看着鬼王被他打的四分五裂,爆成了一团黑气消失了!吓得朗星月肝儿都颤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会,可是辰昃确实是消失了。他在原地搜寻着转了一圈,确实没有!瞬间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辰昃不会是想不开借他的手自尽了吧!他惊恐的大叫一声回身就往回跑,打算去竹屋告诉里面还在互诉衷肠的两个闲人。
就在他毫无防备转身就跑时,在他正上空一束耀眼的华光急速朝他头顶而来,因速度过快,残影成了一束光尾,似流星般璀璨绚丽,却没有那么无害,带起的劲风甚至都让周围的灵力起火般热了起来。朗星月感觉到时,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凭感觉挥手想把那攻击打回去,结果刚一触上就被强劲的灵力反带了回来,躲避已然来不及了,肯定会被打个正着的!
爆炸声伴随着一声浑厚的龙吟响彻九霄,在竹屋的两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衣袍翻飞间,二人脚不沾地的飞速来到已经倒了一大半的竹林边,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满地狼藉间一个金光灿灿的庞然大物——一只生有双翅的龙,应龙。
“星月你…”话音未落,二人瞬间同时祭出武器,能逼得朗星月现出原身的高手,不能小觑!殊清琉璃剑横于身前护住自己和烛冥,烛冥手腕一转,业火已然蓄势待发。
朗星月凌于半空,眼若圆月,身长百丈有余,背有双翼,鳞片金黄圆润,泛泛光泽,乃为最尊贵的五爪金龙。
朗星月只是现原身少时,马上又恢复了他那邋遢道士的形象,发髻松松散散的歪着,白色布衣道士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看烛冥和殊清作攻击姿态,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无事无事,不必惊慌。”
烛冥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去。一旁树叶婆娑的阴影处传来一阵轻笑:“应龙果真无双。”
辰昃穿林拂叶而来,依旧是那一身金丝缠边的黑袍,分毫未伤,分毫未变。
朗星月吊儿郎当的拱拱手:“不及鬼王大人来的实在。”
他是在说辰昃最后逼他现出原身抵挡的那一招。辰昃低头作歉:“战到酣处,失了分寸,还望星月道长不要怪罪在下。”
朗星月懒懒散散的瞥了他一眼,扔了还攥在手里的细竹,从背后抽出拂尘,扭头走了。
剩下的三人中,有两位面面相觑,而另一位却心情很好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我好像……有了一点感悟了。”他顿了顿,“情之一字……滋味如何?”辰昃皱着眉头,好像在问烛冥,又好像在问自己。然后他做了决定:“我想试试。”说罢,便循着朗星月的方向而去了。
殊清尚且没反应过来:“他,他什么意思?他想试试?试什么?情吗?跟谁试?星月?”
他自己的事情尚且稍稍理清,结果辰昃又抛出这么一番话来,天元神君有些混乱。
“你,你先别急,我们回去再做打算,他做事三分热的性子,也许只是说着玩的。别急,先别急。”一看殊清急了,烛冥也慌了,只得先安抚一下他。
回了竹屋的两人并没有见到朗星月和辰昃,原先稍稍慌乱的殊清这下是真的急了:“辰昃他想干什么!他不能这么对星月!他不懂星月的!不懂的!他不能对星月谈情!”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有点多,向来冷静的烛冥因着情绪波动有点大,因而心神慌乱了一阵,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了。关心则乱,譬如殊清之于他,亦譬如朗星月之于殊清。他与朗星月没有殊清对他那么深的情谊,所以现下已成了局外之人,竟是冷静下来了。
“辰昃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也断不会强求于人,你不必太过担心。”烛冥掏出了一面乾坤镜,对着镜子施法,不知在做什么。
“这是?”殊清微皱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陆……掌门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口口声声说要让鬼族一统天下,可鬼族只有他跟辰昃两个人,怎么一统天下?我觉得……他该是另有目的。这是乾坤镜,我在搜寻那个戴面具的灵力气息,只要他施法,我必会知道他在哪。”烛冥给殊清解释。
“你能不能先别管那个夙闰?你先把辰昃给我找回来,他不能这么对星月。”殊清有点恼,他知道朗星月的秘密,但他不能说,朗星月不能动情,他得护好他。
“你为何…这么紧张朗星月?辰昃又不会把他怎样,只是喜欢他而已…”纵使精明如烛冥,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你到底去不去找他们。”殊清不打算多说,皱着眉看着烛冥。
烛冥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去,我这就去。”恢复了记忆,相处的方式也习惯性恢复了。只要是殊清的要求,烛冥总是无法拒绝。
过去,殊清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烛冥也总能想尽办法帮他达成愿望。无条件的宠着,无条件的惯着。因为烛冥觉得,殊清这样干净的人,就该捧着,他喜欢看他无忧无虑的笑。
烛冥出去了,殊清才觉得不妥,这都过了三千年了,自己不能再这么依赖烛冥了,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总是这么任性发小脾气算怎么回事?他试图回想一下平时吾陵君都是怎么为人处事的。却发现,自从有了烛冥,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没法做到心如止水,也没法做到拒人千里了。
不想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夙闰吧。总觉得他的目的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