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五月把葡萄和蔷薇的柔蔓缀满废墟,岸边柳丝葫芦和葡萄的花枝,在莱茵河的微风中摇曳絮语。
五月了,是春深了。
清晨,风盆面馆内没有昨日的喧嚣,只有马嘉祺一人在馆内看店。宋亚轩,严浩翔和左航去镇里的游乐园去了,去享受属于孩子本就该有的快乐。
宋亚轩其实是个怀旧的人,马嘉祺也知道这点,宋亚轩成年前是一直有写日记这个习惯的,现在有没有还在写,马嘉祺也不清楚。
宋亚轩来时什么也没带。
马嘉祺好像记得他问过宋亚轩,似在昨天。
马嘉祺还在写日记吗?
宋亚轩不再写流水账似的日记了,换成了密密的,模糊的字迹,在一页页深蓝浅蓝的阳痕里,有着谁都不知道的语句。
马嘉祺包括我吗?
马嘉祺有些恍惚。
宋亚轩那你看着我,日记在我心里,现在眼泪在写,你慢慢地品。
思念一个人至极,就会畅饮太多无形的寂寞,明知那个身影不可能贴近,依然为之牵念得失魂。
五月的暖阳轻柔地沐在马嘉祺的脸上,他闭上眼小憩。
江南的五月多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
张真源你好,打扰一下。
声如轻风贯耳,很标准的广播系口音。马嘉祺睁开朦胧的眼,身旁的人为他挡去了大半阳光,很快便全睁开了眼,介于眼前之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张真源马哥?
他的声音再次融入五月的微风中。
马嘉祺手撑椅面坐了起来,看清了他的脸。他的长相很正,像八九十年代港仔的那种正。眉宇中透着男人的硬朗,却又有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柔情,这两种矛盾的特征却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
马嘉祺真源?
马嘉祺认出了他。
张真源笑了,他的笑容如红缨,诱人,勾人,钓人。
每个白昼都要落进黑夜的深潭,像有那么一口井,锁住了光明。宋亚轩一行人到家时已是潜夜。看到坐在后院大堂里的张真源没有太惊讶,只是,别的人呢?
左航马哥,我们回来了!
左航大喊一声,他终是放下了戒备心。此刻的马嘉祺在与张真源闲谈,听到声音便抬起头微微一笑。
马嘉祺真源说,他告诉过你他要来,怎么不告诉我?
马嘉祺问已经在向他走来的宋亚轩。
宋亚轩忘了。
宋亚轩没有看他。马嘉祺也没发觉,笑了笑,
马嘉祺算了,不怪你,耀文他们在上面,你带浩翔和左航去认识下大家。
黄昏已尽,院子里的脚步却重了,灯下,一只空了的酒瓶迎风而歌,那是他昨晚喝丢下的,宋亚轩没有上楼,而是匆匆地掠过马嘉祺,从这里走过,走向一盆将熄的炉火。窗外是山,是烟雨,是五月。
五月想你,路遇凋萎的樱花,从前,与他人谈,谈几句,就散你的是,总这样,你若记得,也不是爱,自己太俊,不在乎别人,偏偏是你的薄情,使那个以盆为名的孩子回味无穷。
马嘉祺亚轩。
马嘉祺叫住他。
严浩翔,左航,张真源不知何时上楼了。宋亚轩没有答他。
让我好好地想你,把你雕刻在五月的云朵上面,把“你”折叠在层层等待翻阅的落叶里,风一吹,便又可以看见你了。
马嘉祺盆。
马嘉祺以他的名字呼唤他。
五月的小院,已花繁叶满了,浓荫里却静无鸟喧。小径已铺满苔藓,而篱门的锁锈了。主人在遥远的月亮上,在熠熠的月光下,也有灿烂的园林,陌生人在篱边探着,空想着月亮上的主人。
宋亚轩风,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最后依次求生的战争。
风没有说话。
宋亚轩风,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
有雨滴在盆中。
风依旧没有应答。下雨了。
宋亚轩风,有些感情纠缠久了,到后来你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你是要爱,还是要赢。
风再没起了。
宋亚轩风,你不要我,我走,我尝试忘记你。但每每,在我面对死神的时候,在我纵酒狂欢的时候,在我睡到最酣的时候,总会突然遇到你的脸。
风是无形的,却在盆中凝结成弦。
宋亚轩风,红色的花瓣上颤抖着过,成熟的香气,这是我日与夜的相思,而且飘散再这多雨水的季节里,过分地缠绵,更加一点湿润,我知道,那是我的泪水。
起风了。
宋亚轩风,被爱意味着被消耗,被染成灰烬,爱则意味着永不枯熄的明灯放射光芒,被爱转瞬即逝,爱则永存不在。
宋亚轩转过身来看着马嘉祺,他转身的那一刹,他身旁那盆将熄的炉火,灭了。梦,碎了。
宋亚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
宋亚轩依旧笑着,
宋亚轩现在,这盆炉火熄了,我该来打扫了。
他笑着笑着便哭了。
宋亚轩记不得那晚他是怎么离开的院子,记不得是如何走出那条巷子,记不得是如何坐上列车到达北京,记不得那晚他在哪里度过。兴许,是在列车上。
世间好物不牢固,彩云易散琉璃脆。那个以盆为名的孩子,在那晚,狠狠地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