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皇后从养心殿出来，迎面便看见小燕子大步流星地走来，不由停住了脚步。

小燕子没想到会碰上皇后，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朝皇后屈膝一礼道：“小燕子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神色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这举止仪态怎么还是如此散漫难看！”她顿了顿，讽刺地扯出一抹冷笑：“不过也是，毕竟你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怎么翻墙胡闹的事上，哪会有时间学习。”

小燕子皱了皱眉，这皇后没事又来找她的茬！

她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时闻言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小事都过去好几天了，皇阿玛早就不追究我了，皇后娘娘干嘛还紧抓着不放！您这是在教训我，还是不满皇阿玛的决定啊！”

“你！”皇后脸上一沉，气道：“你竟敢拿皇上来压制我！我何时不满过皇上！”

“现在啊！”小燕子眨巴着眼，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语气说道：“您都说了，‘你竟敢，拿皇上来压制我’！凶巴巴的，不就是对皇阿玛不满吗？”

“你！！”皇后气得牙痒痒，这丫头胆敢这么污蔑她！

小燕子点到为止，此行来找乾隆，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跟皇后闹起来，便又朝她一礼算作拜别，径自绕过她进了养心殿。

“娘娘何必跟一个小丫头置气。”小燕子走后，容嬷嬷搀扶着皇后下了养心殿的台阶，安抚道：“这还珠格格再怎么盛气凌人，终究还是个女子，总会嫁人，到时咱们不就眼不见为净了么！”

皇后闻言脸色稍缓，小燕子区区一个格格，根本构不成威胁，但她不禁恨恨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宫里的格格哪个见了我不是低眉顺眼的，偏偏这个小燕子，仗着皇上的宠爱，根本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容嬷嬷道：“娘娘别急，这还珠格格那么顽劣，万岁爷再宠她，也总有耐心耗尽的一天，咱们就等着瞧吧！”

养心殿里，小路子向乾隆秉报。乾隆从折子上抬眼，见小燕子一进来就扑通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一直跪着干什么？起来说话。”乾隆放下手中的朱笔。

“我是来向皇阿玛请罪的，如果皇阿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我就能起来了！”

乾隆一怔：“好端端请什么罪，你犯什么事了？！”

“就是一点小事！”小燕子神色无奈，前日她扮成小太监出宫未果，没想到一醒来宫里闹起了乱七八糟的流言，她倒没什么，只是现在让五阿哥平白无故担了个污名，被人指指点点，她很是过意不去。

“皇阿玛，我就跟您招了吧！其实五阿哥私会的小太监是我！” 小燕子迟疑了瞬，心想乾隆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索性心一横，坦言道：“不过我们可不是私会啊，是我那时想要出宫，结果半路撞上了五阿哥，他把我送回了漱芳斋而已！”

“你又扮成小太监？你又想翻墙出宫！”乾隆颇觉头疼的瞪大眼睛。

小燕子被他瞪得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稚童。“没……没办法啊，因为我实在太想出宫了！”

乾隆语声严厉，声调不自觉地拔高：“出宫之事朕不是答应了你！你怎么还想着翻墙出宫的事？！你一个格格！成天扮个太监在宫里乱晃，像什么话！”

“皇阿玛是答应了我，可您有条件！”小燕子委屈地撇撇嘴：“您让我念好了书才可以出宫！我最不擅长念书了，说不定一两年都念不好，那我不是一两年都不能出宫了！”

乾隆没好气地哼道：“朕说一句，你有十句！还振振有词，很有道理似的！”

“本来就是嘛！”小燕子道：“皇阿玛想让我去尚书房和那些阿哥们一起念书，可我大字不识几个，去了也听不懂，到时说不定还耽误人家阿哥念书呢！”

她说得也在理，乾隆思忖片刻，道：“这件事朕自会重新打算，到时让纪晓岚专门到漱芳斋教你。”

小燕子啊了声，知道乾隆是铁了心要让她念书识字，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认命地垂下头。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尚书房，那尚书房坐了一些阿哥，好歹能帮她分担纪晓岚的注意呢！

这下可好，纪晓岚专门来漱芳斋教她，整个眼珠子都放在她身上，她想偷懒都没机会！

“唉……”小燕子心内后悔不迭！

“你别给朕扯东说西的！你扮成太监出宫的事情朕还没跟你算呢！”乾隆拍了一下桌案，疾言厉色道：“这回居然还拉着永琪胡闹！你知不知道宫里现在都传了些什么污糟的流言！”

小燕子忍不住纠正：“我是半路碰上了五阿哥！再说了，我这宫后来也没出成啊，顶多就是在宫里散了散步，没想到这点小事会被宫里的人传的这么难听！皇阿玛，您真得好好管管了，要不然……”

乾隆敲了敲桌案，打断道：“说你出宫的事情！”

小燕子顿了顿，遂深吸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地说道：“我在宫外有个拜把子的妹妹，那时我在宫外，没有银子，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都是她帮了我！可我却……”小燕子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停了一停，才再次开口道：“皇阿玛，你就让我出宫吧！我一定要去找她！”

乾隆在听到小燕子那句“饥一顿饱一顿”的话，一下就没了脾气，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心疼与愧疚漫上心头。

“别跪着了，先起来。”乾隆起身，亲手将小燕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变得柔和，“你要找什么人？朕派人帮你去找。”

小燕子沉吟一会儿，道：“我想自己去！虽然在这宫里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要什么有什么，但我总觉得像在坐监牢一样……我想出宫，还想宫外的紫薇柳青柳红，还有小豆子，宝丫头！”

乾隆气闷地掀起眉毛，有些不满道：“什么叫作像在坐监牢一样？！这宫里就是你的家，怎么会是监牢呢！”他沉思一瞬，像是意识到什么，叹道：“朕明白了，你初来乍到，是觉得待在皇宫里，没人陪你说话，很孤单是不是？”

小燕子愣了愣，索性便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好吧！朕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免得你一天到晚为了出宫再动什么歪脑筋，闹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日后你要是想出宫，就告诉令妃一声，叫人跟着你，护着你，大大方方地出去！”

“真的！”小燕子喜出望外，忙不迭磕头谢恩道：“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

乾隆瞥她一眼：“那念书之事——”

小燕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自觉地满口答应道：“皇阿玛对我那么好！我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我保证以后痛下决心，一定好好念书，做一个让您骄傲的格格！”

“好好好！”乾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也是眉开眼笑。

等小燕子回去以后，乾隆仔细思量了番小燕子念书之事，最终将永琪传唤到养心殿，让他每日匀出两个时辰去漱芳斋教习小燕子学业。

他想，小燕子初到宫中，能有个兄长处处照拂也不会太过孤单。何况对于永琪的学识人品，他素来深信不疑。

而永琪对此事也没有推辞，第二日便抽空前往漱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