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夏紫薇的名字从尔泰口中而出，小燕子一愣之下，心头迸起无限的惊喜，偏偏之后他又对紫薇的事情三缄其口，她心中着急，隐隐觉得尔泰是在试探自己，但又碍于五阿哥在场诚然不好过多追问。

“你怎么了？”

似是看出小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永琪不禁道：“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小燕子迟疑地抿了抿嘴，这动辄就要丢脑袋的大事，怎么能随便直说呢！

不待小燕子开口，尔泰接道：“我看格格八成是困了。”

永琪闻言，想到小燕子昨夜又闹了场刺客的把戏，不由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便向小燕子告辞。

尔泰身为永琪的伴读，自然也随着离开漱芳斋——刚才他虽故意向小燕子透露夏紫薇，但此事重大，终究还没到摊牌的时机，未免被小燕子看出端倪，他顺势起了个由头，让永琪有了离开漱芳斋的意思。

小燕子无可奈何地看着尔泰远去，泄气地坐到椅上。之后她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在一天夜里换上了小太监的服饰溜出了漱芳斋。

夜色沉沉，由金瓦红墙所笼出的甬道黑压压地耸立，余得天上一勾明亮浅金。小燕子此时一身太监打扮，不方便引灯，摸着黑走出一道甬道，不一会儿又拐进另一道，这紫禁城规制宏阔，小燕子虽凭着记忆的路线，可她不知不觉间走错了一步，便顿时找不着北。

小燕子心想，光靠白日里自己在紫禁城到处探路根本不够，看来她以后还是得找来这宫里的布局图仔细一番研究才行！

正在她走投无路，琢磨着要不要拦下一个巡夜的侍卫问个路时，肩膀忽而一重，竟是一只手掌从身后盖了上来！小燕子心下一凛，本能挥拳往后招呼上去，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既而小燕子眼前一花，根本还不及反应，自己挥出的胳膊便反被擒制，让人折在了背后。

小燕子一惊，连忙压低嗓音喊道：“好汉饶命！我是漱芳斋的小凳子啊！是自己人！自己人！”

“小凳子？”

那人闻言放开了她，清朗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我看你是漱芳斋的小燕子吧！”

小燕子听出了他的声音，脸上立刻露出了平日对乾隆那样的讨好笑容。“原来是五阿哥！好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吗？”

永琪施施然地提着琉璃宫灯，无奈地打量她：“你打扮成这样，只是为了散步吗？”

“是呀！这样方便嘛…”

小燕子撇了撇嘴，这人还真不好糊弄。她想了想，又扶上那只刚被永琪折过的右臂，哎呦一声道：“好痛啊！这么痛，说不定是脱臼了！五阿哥，我小燕子这回真是服了你了！我以后没被皇阿玛砍了脑袋，说不定就让你卸了胳膊又拆了腿的！”

“很疼吗？”永琪心里狐疑，他一早就看出了这个太监的身影，出手根本没怎么使力。

“是啊是啊！”小燕子像是想到了这一点，忙道：“我好歹是个姑娘家，细胳膊细腿的，骨头当然脆得很！”

永琪挑眉笑了起来：“是吗？” 随即向她走近了一步，道：“那我帮你接回去。”

小燕子啊了声：“你……你还懂接骨啊？”

“略知一二。这常言道，久病成医，我七岁开始研习马术，断手断腿对我来说本就是常事。”

小燕子暗暗咬牙腹诽，什么久病成医，这五阿哥摆明了是存心刁难她！

“接……接骨就不必了！”小燕子硬着头皮说道：“我现在又不痛了！”

永琪忍不住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不要太顽皮了！这宫中戒备森严，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之前他把她当成窃贼时，下手可一招没有留情，那时她都没有受伤，现在怎么就脱臼了？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是！”小燕子无奈地应道：“反正我今天倒霉，不宜出门！”

永琪听了一笑，不知为何，对这个精灵古怪的妹妹，他总是很有耐心。“不管你这回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是散步也好，是其他也罢，我不追究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送你。”

小燕子正缺个指路的，何况碰上巡夜的侍卫，跟在五阿哥身后，总比她一个人来得妥当，当下巴不得地点头。

不想第二日宫中流言飞起，说是五阿哥夜里私会小太监，两人举止亲密，甚至一度相拥。此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快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她趁机便去乾隆那儿告了一状。

皇后言辞严厉，字字指摘永琪行为不检，败辱天家名声。

乾隆起初不信，但想到永琪素来不近女色，不由蹙起了眉。

他沉吟良久，道：“永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皇后心里可有属意的人选？”

“这……”皇后不料他会如此回答，愣了愣，一时答不上来。

乾隆不以为杵，自顾自地凝神沉吟片刻，道：“朕看你坤宁宫的海棠花开得不错，你找个合适的日子以赏花的由头把宫外那些适龄的格格邀进宫，到时再看永琪到底属意哪一个！”

皇后闻言心头妒意横生，没想到乾隆不仅对此事不作色动怒，反而还处处操心体贴起永琪的婚事来……他何时对他们的永璂如此上心过！

见皇后迟迟没有反应，容嬷嬷不由在跟前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皇后回过神，只好压下满腹情绪，维持起一国之母的风范，行礼道：“臣妾知道了，待臣妾回去后定好生操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