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6 雪天的第一杯奶茶

2021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起初甚至不能算是一场雪。范姐望着窗外轻蔑地说，“对于西北人来说这雪就是弟弟雪。”

“但你还是很开心地出去看雪了，弟弟雪也是雪啊。”我转头看了看，随即更过分地将它形容为“漫天飘飞的头皮屑”。

“有点恶心，但很贴切。”范姐如是总结道，“不跟你的老博出去走走吗？”

我正好拿起手机准备给苏昆发消息，一听这话还愣了一下。“肯定是要出去看看的。”我敷衍地回答，坐在桌前发起了呆。人们都说初雪最适合告白，我这种不喜欢看爱情片的女人脑海中都能闪过很多日剧与电影桥段，但是，在这场几乎不能算是雪的雪中，苏昆会向我表明心意吗？说起来这个日子似乎挺浪漫的，但浪漫或许天生和我八字不合，为了喜欢的人努力冲了一波，现在还尴尴尬尬，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

说苏昆苏昆就发来消息，问我有没有下课，是否看了雪。我笑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就这？这也算雪吗？”刚打完我就又删除，想了一下还是改成“太小了，没有下雪的感觉”。

“你下课了吗？”他很快地回复，“这个城市不常下雪的，就这已经很不错了。我记得上一次下雪还是在两年以前，大概是你大一的冬天。”

“好像是。之后就再没下过雪了。”这下我的心情也好起来，“挺冷的，不过我一直在宿舍待着上网课就还好。”

“想喝奶茶吗？”

“有一点。”回复完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邀约，立刻坐直了身子严肃起来，打字的时候都变得很虔诚认真，“要一起吗？”

“你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好不容易下场雪，走走看看呗。”

半小时之后我站在楼下四处张望，远远看到苏昆的身影就冲下台阶奔向他。“你来啦。”喜欢一个人眼睛确实不会骗人，我想我眼睛里亮晶晶闪烁的都是喜欢，藏也藏不住，接过奶茶手指触碰的时候就羞得立刻垂下眼睛看着地面。

“雪天的第一杯奶茶。”这一次还是苏昆拉起我的手，两个人打着一把伞慢慢地走，肩膀缩在伞下靠得很近，热奶茶和他的体温都让我脸儿通红。“你可还满意？”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奶茶......你不必过来给我送。”我眨了眨眼，怪不好意思地低头专心看融化了的雪，刚说出口就又觉得好像驳了人家的面子，赶紧又解释一下，“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咖啡什么的，呃，喝可乐也行。”

“重点是在奶茶吗？”苏昆笑了，眼睛弯成温温柔柔的月牙儿，在黑暗里还是闪闪亮亮，眸中光点一直跳动到我心里。“重点是我想见你，就现在。”

这下我几乎可以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大脑迅速宕机，唯一能给出的一点反应就是冲他傻笑。傻透了，太蠢了，我在心底悲鸣，我怎么会这么傻白甜啊？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才行。“为什么啊？”话已出口我就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哪有这样聊天的？哪有这样跟心动对象讲话的？

这下苏昆也不好意思起来，“初雪天嘛，挺浪漫的。”

“那我给你唱首歌应应景？”

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离他更近的位置，伞下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我甚至能捕捉到苏昆眼角因为微笑而漾开的表情纹。“你唱吧，我听着。”

完蛋，更尴尬了，我更悲哀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居然没有什么应景的歌曲储备，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索性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那我唱了啊。”

“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中国心》？为什么在这么浪漫的时刻偏偏只想得起来《我的中国心》？如果范姐在场一定会懊恼地一拍脑门总结为“这女人没救了”，我也确实觉得自己挺没救的，太奇怪了，好奇怪一个女大学生，怎么在心动对象初雪天送来奶茶的时候给人家唱这么正气十足的爱国歌曲？但转念一想《我的中国心》也不错呀，毕竟最开始知道苏昆就是因为他在学院新年晚会上唱了这首歌，我一下子就爱上他的声音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首歌还是定情之歌呢。

“真好听。”我忐忑不安地唱完，而他把我的手捧起来很快地亲了一下。这下我的脸烧得更红，转过脸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声音一下变得很闷很细小，“我最开始就是听你唱这首歌然后喜欢上你的......”

“我觉得你唱得比我好，真的。”

我没再作声，有些懊恼地又垂下头去盯着地上的水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还是没反应呀？该不会他真的像范姐说的那样只是想享受追求我的暧昧感觉吧？啊，范姐这个乌鸦嘴......“那，谢谢你的奶茶......”

“怎么了？”苏昆好像觉察出我的低落，下意识地把我抓得更紧了些，喉结滚动一下，“那......要不我也给你唱首歌助助兴？”

我很喜欢听他唱歌，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 Come on let's go and play. I never see you anymore, come out the door, it's like you've gone away... We used to be best buddies, but now we're not. I wish you would tell me why...”苏昆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唱起来。正是我心爱的男中音，厚实的声线此刻却微微颤抖，或许是并不习惯这种甜美到显得幼稚的青少年歌曲，或许是害怕自己显得太蠢或真心半解......但不管怎样，我能唱《我的中国心》，他为什么不能唱《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呢？

“Do you want to be my boyfriend? Maybe you don't have to...”

“Of course I do.”我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斩钉截铁地回答，急切得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抽出手挠挠头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打断你了你可以重唱一遍的......”

“只要你想听。”苏昆笑盈盈地转过头看我，在初雪天吻上我微微颤抖的唇。

看来初雪天果真适合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