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奈趴在浅水区的池台休息,她不太打得起劲儿来。比赛完后,山奈的手几乎要废了,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治疗手臂上,这水池的水太淡,让她觉得没有家的感觉。
山奈觉得自己真的是病得有些严重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期待有南海的感觉。
外头闹哄哄的,可山奈半磕着眼实在打不起精神来观察,也没有任何兴趣来聆听。她的鱼尾轻轻拂着水,她的双臂轻攀在沿台上,若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人,还以为美女在浴中睡着了呢。
尽管山奈并不是很舒服,但她还是开心的。她鱼尾上捆着的铁链被解开了,也许是因为她打赢了那公牛鲨,所以这家主人给她暂时的恩赐吧。
晋离进门来时,山奈已经有些陷入昏迷的状态了,她的双眼有些模糊,瞧着一盏宫灯微微晃动而来。
晋离将那宫灯往山奈方向提了提,见山奈半躺着一动不动,不过手臂上被缝好的伤口倒十分醒目。
晋离一笑,因为山奈听不懂人话,所以他自言自语般道:“这场庆功宴,该给你开才对。”
随后晋离坐在了水池沿台上,顿了顿,才从怀中掏出两壶酒来,放在了一旁山奈面前。其实晋离也十分奇怪,这酒定是在他清醒时拿的。可为何不是拿到闺房和松音对杯?
山奈只是觉得舌燥,好像有人在梦中和她对话,可她听不懂,也看不清来人。
“喝吧,本王今日陪你,不醉不归!”晋离甩开了那些想法,自己拿起一瓶灌了一口,继而垂眸看着山奈说道。
可山奈无声无息,依旧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晋离冷笑一声,“你可以怪本王,但容不得你说个不字。只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就没意思了。今日府内无君臣,本王想着,待你也应当如此。一天而已,有何过呢……”
说完晋离又灌了一口酒,笑了笑说道。
山奈被扰了清幽,鱼尾摆出了水面,流水滴滴作响。晋离往回看了一眼,光线太过昏暗,隐约只觉得那鱼尾十分秀气。
突然晋离无奈一笑,“倒是忘了,你不懂人话。本王说了这么多,白费了……罢了罢了,本王自喝自的,更舒坦!”
另一瓶也快见底的时候,晋离幽幽吐出这么些话来:“你别高兴得太早,本王早前就想着要研究鲛人,雄鲛现在有了去处,你便是本王唯一的筹码。听闻鲛人会变双脚,可你却只有一条鱼尾。本王想着,是不是要开刀逼一下你,切开鱼尾,自然便成了双脚……”
晋离说到这儿的时候,撑着自己的身子的手落了空,整个人都跌进水池中。最可怕的是,晋离的脑袋栽到水中的时候磕到了浅水区里的石块,一下子便昏迷了过去。
晋离顺着水底的滑坡滚下深水区域,他的血化散在水中。
山奈闻着那血味和商枝十分相似,她费了好大劲儿抬起一手碰了自己的伤口,痛感触及神经的每个角落,山奈这才有了精神,咬着牙慢慢抬起眼皮。
山奈瞧着眼面前一个朝水中滚落的空壶子,里头散发的味道有些怪,和自己手臂上的味道一样怪异。而一盏宫灯孤零零放在一旁,四周却没有一人,就在这时,天口的烟花璀璨绽放,声音大得让她难以承受。
山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商枝也去比赛,被送回来后沉入水中。
于是山奈一头遁下水中去寻找,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水底。
山奈闻着那味道十分像商枝,可昏沉的夜晚让她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商枝。山奈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连忙将对方拉起,因为受伤的缘故一只手臂使不上劲儿来,于是晋离的体重让山奈误以为是商枝了。
山奈安慰“商枝”道:“商枝,到浅水区去,我给你检查一下,哪儿受了伤,咱们不碰水,等着他们来给我们治疗。你撑着点,好不好?”
将晋离推着半趴在沿台上的时候,山奈借助宫灯的亮光才发现救起的人不是商枝,而是那个只会折磨他们的人!
山奈一气之下要将晋离拉回水底,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可当她伸出手差了一点点便要碰到晋离的时候,山奈突然昏倒,慢慢沉入水底。
其实那时候的山奈还是有些庆幸自己的,她想,还好自己有心无力,她和这家主人死了不要紧,可这家人会拿商枝怎么出气呢……
晚宴结束后,松音回房却见不到晋离半个影子,松音招了门口的侍卫问道:“王爷可曾回来?”
侍卫作揖回禀:“回王妃,王爷未曾回来。”
松音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派人去找:“要去找找,王爷去了何处?”
松音奈不下心来等在屋内无动于衷,吩咐蝉衣道:“快,给我穿上大氅,我也出去找找!”
情急之下,松音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自称起“我”来了。
蝉衣却劝道:“王妃,再等等吧!您身子好不容易热乎起来,又要出去,恐怕要入了寒气了!”
松音揪着心急切道:“王爷醉酒,我实在担心!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蝉衣却比主子更急,就差没团团转了,她最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牙抬头对松音道:“主子,您这个月葵水还没来!万一您肚子里有小世子了,那您这一趟出去风险多大啊!”
松音一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随后有侍卫来报:“王妃!门口侍卫说王爷未曾出府门!”
紧接着又有几个侍卫报告:“王妃!主宅无!”
“王妃!书房无!”
“后院无!”
……
松音的心已经冷了大半截,听完踉跄一下,扶着桌子。蝉衣十分担心松音,连忙将她扶住。
“府内还有何处没找?”松音别过头去说道,脑海里却回想起临走前晋离跟她说话时的场景。
“回禀王妃,水牢,水牢还没检查!”一个侍卫站了出来说道。
这时苍术来了,他跟侍卫了解情况后,赶紧来给松音汇报情况。
“王妃稍安勿躁,王爷安在,苍术这就去将王爷请回来。”苍术也有些犯难,王爷进水牢前特地吩咐好好守着,却不想王妃过度担忧闹出这么大个动静来。
“苍术,你说,王爷去哪儿了?他醉着酒,该不会真去了水牢!”松音想到这儿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害怕那条雌鲛伤了晋离。
这时蝉衣低呼一声:“王爷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蝉衣说完这话的时候,发现松音和苍术恶狠狠地盯着她,蝉衣自知失言,打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说道:“呸呸呸!奴婢无心之言!奴婢无心之言!”
苍术也不再耽误时间了,他赶紧往水牢方向小跑而去,路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王爷进水牢确实有一段时间了,无声无息的确实有些异常。
苍术推开水牢大门后,发现只有一盏快要灭了的宫灯,孤零零地放在池台上,上头还有一个空酒壶,有个东西趴在水边,苍术看着有些像晋离,连忙跑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大惊失色,往后头叫着侍卫道:“快来人!”
晋离的半张脸都是血,嘴唇发白,一动不动地泡在水中。
苍术跳到水里要将晋离抱起,可实在无能为力。赶来的几名侍卫帮忙将晋离抬起,赶忙送回了晋离房中榻上。
松音一看吓得嘴唇发抖,蝉衣这乌鸦嘴看到晋离应了她的话,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只顾着哭。
松音悄然掉着眼泪,却还得安排一切:“快!快去将李准请来!蝉衣!去!王爷湿漉漉的,赶紧准备热水!”
松音替晋离扒着衣服,嘴里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爷,你不是说要在房里等臣妾吗……苍术!你不是说王爷安好吗!那些暗卫呢……王爷……”
松音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将晋离衣服扒光后连忙盖上棉被。
蝉衣来报热水备好后,松音亲自伺候了晋离沐浴,这才发现头顶有一处磕伤,裂了个口子十分醒目。松音原本缓下的心一下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准来后就诊,吩咐松音要注意保暖问题,止了头上的血,开了些驱寒的药,又拿了些药酒给松音道:“王爷泡在冷水里头过久,流血不畅,但好在发现及时,只要活络筋骨,应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也要注意王爷体温,一旦有发烧迹象,立即通知属下。”
松音眼睛都哭肿了,知道自己声音恐怕哽咽,便只对李准点头致谢。
李准收拾好药箱后躬身告退,松音坐在榻边看着晋离,一夜未眠。
上半夜晋离倒渐渐恢复体温,可下半夜,磕眼的松音便听到晋离胡言乱语了起来,松音被惊醒后靠近一听,却只能听明白晋离说什么“母妃”什么“救”什么的。
松音还没来得及细想,触碰到晋离身体的她突然慌了神:“蝉衣!苍术!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苍术和蝉衣慌张进门时见松音哭着道:“快!快去请李准来!王爷身子烫得惊人!快!”
苍术转身就跑去,蝉衣一时间没了主意,便只能走到松音身旁陪伴。
晋离不知怎么地,发现自己重回到了那个夏天。
福船甲板上是母妃的身影,晋离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身后叩拜:“儿臣参见母妃。”
这时也有一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儿臣参见母妃。”
晋离皱了皱眉头,回过半个头去看,震惊之时,母妃也转过身来,穿过晋离的身子往他身后走去。
晋离瞧了瞧自己的双手,站了起来,伸手要去拉母妃,却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晋离,青黛还小,是陛下唯一的王姬,你若真的心疼,便让她多待在白及身旁。”辰妃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小晋离。
晋离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的状态,当年的情况他一直不愿再想,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当年发生过的事。
当年只有十岁的小晋离并不敢抬头看母妃,而成年后的晋离也时常想知道真相……今日他不管源于何故能有此机缘回到过去,他都心满意足了。
海风窸窸窣窣吹响船帆,母亲的发飘着又落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轻轻咬了牙别过脸去。晋离自顾自赌气般,看到这一幕后松了口气。
“本宫说这话,你可明白?”辰妃轻摆了广袖,又重新背过身去。
福船的另一头,兰泽国的皇帝盛临正在和大皇子白及闲聊,一旁还有皇后陪伴,其乐融融的模样让人好生嫉妒。
“白及,钓鱼讲究心境,心乱则无所获,越是着急越钓不着鱼。你今日收获颇大,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日你就跟父王说说,你是如何收获这条金钱鮸。”
皇帝反剪着手悠哉望向辽阔海洋,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白及听到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微笑着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站在白及身后,轻轻将白及往皇上身旁微微一推,白及立即会意,往皇上身后凑近禀报道:
“儿臣拙技,让父王见笑了。儿臣不敢称有什么秘诀,只是鱼饵在儿臣手中,深浅之度掌控住,张开所有感官去感受鱼是上钩还是试探,时机一成熟,什么鱼都是囊中之物。”
说完白及又回头朝皇后对视一眼,见皇后笑着点头十分满意,这才重新颔首低头等候皇上。
其实这话是皇上在考察白及的功课,钓鱼只是个由头,皇上只不过想看看白及对于朝政之治会有什么样的看法,满朝的大臣,不正是“鱼儿”么?
对于结果,皇上也是满脸欣慰点头,他缓缓转过身子,明黄的朝服在人群中是那样耀眼,其实皇上和晋离也有七分相似,当晋离看到中年的皇上时,时常会有一种看到自己中年后模样的错觉。
皇上点着头拍了拍白及的肩膀,“不错,”继而看向裴公公说道,“年初雪枫国进献的白鹿茸可还在?”
当年的裴公公还是个小心谨慎的御前奉茶公公,听了这话连忙垂首禀报:“回皇上,这鹿茸……有是有……”
这话无疑破坏了目前的气氛,皇上的笑意顿失,瞥了眼裴公公,沉声道:“狗奴才!”
那时裴公公也注意到扭头看他的白及和皇后,吓得他把头埋得更低了,闭眼豁出去般解释道:“御医今日刚给辰妃看了身子,开了一服药,药引子就是这千年难得的白鹿茸!小人今日和皇上提过,皇上……”
这下气氛更死了些,皇上似乎在回想什么,但是无声无息地让裴公公吓得更厉害了。
“咚”地一声,裴公公硬挺挺地跪在皇上身后叩拜道:“是小人记错了!皇上!是小人记错了!”
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他自然乐得接受。“如此甚好,就将鹿茸送给白及。”
白及刚要谢恩,皇后看白及一眼,率先一步跟皇上道:“皇上,白及不懂事,怎么收如此厚礼呢。辰妃妹妹若需要,便拿去吧,臣妾给白及亲自煮一顿,白及便心满意足了。皇上,真的。”
皇上气色不太好,跟皇后说道:“皇后体恤姐妹是应当的,当赏。裴公公,还愣着做什么?将雪枫国进献的雪莲一并送给皇后,明白了没有?!”
这时皇后插嘴了一句问:“皇上!那辰妃妹妹……”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打断,瞪了她一眼道:“沥城进献了一套粉珠挂饰,送到辰妃手上就是!”
皇上看到地上的裴公公还是一样一动不动,踢了他一脚不好气道:“还不快去!”
裴公公吓得连爬带滚,口中一直应着:“是!是!”
晋离看着身旁的小晋离,回想起当时的他看到这一幕时,也能一眼便看出母妃处境为难,却天真以为只要钓到珍贵海鱼便能获得父王的爱戴,于是当天午夜,小晋离趁着朦胧月色独自划着小船海钓去了。
早春的夜湿气极大,夜里海平面上升起的海雾弥漫,大福船上的灯光被雾往周遭拉扯开一样,越来越小。
晋离站在福船甲板上看着小晋离渐行渐远,心中十分抱歉。他转过身去,看着船上灯火通明,忙碌间却纹丝不乱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分没有一点人情味。
晋离渡着步子去看母妃,进门的时候发现辰妃正和小青黛说些什么。
只见辰妃半俯着身子对小青黛道:“额娘说的这些话你可清楚了?额娘最后再说一次,青黛,额娘不许你跟晋离靠得太近。”
小青黛红着眼,奶声奶气皱着眉头气愤填膺:“母妃!晋离皇兄是我唯一胞兄,待我极其好,为何不让我和皇兄亲昵?!母妃!我不愿意!”
辰妃气得不行,拉起小青黛的手打了一下道:“额娘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啊?额娘这是为了你好啊!晋离晋离!跟着他一切尽离!青黛,额娘不是和你商量!额娘这是在命令你!如果你还要额娘,就得听额娘的话!”
小青黛“哇”地哭出声来,因为害怕所以又尝试着止住眼泪,可抽噎几下又憋不出重新哭出声来,眼泪掉个不停,崩溃般说道:“外出游玩前晋离皇兄还为我做了个秋千!额娘却什么都没为我做过!我不要额娘!我要晋离皇兄……”
小青黛边哭边要往外跑,辰妃好不容易抓住她,扬手便要给小青黛一巴掌,小青黛被吓懵了,突然停了哭声,辰妃暗咬了牙,将扬起的手放下。
小青黛又继续哭了起来,辰妃叫来小青黛的奶娘沈姑姑,别过身子将气顺平了,跟沈姑姑作声道:“不要额娘便不要,让奶娘抱去皇后娘娘那儿,皇后娘娘说是喜欢个女儿,黛儿给她再好不过了。”
沈姑姑暗叹了口气,将小青黛抱在怀里安慰,一边跟辰妃道:“王姬还小,不懂事,辰妃娘娘何必和个小孩置气呢。”
辰妃扶额,轻叹一口气道:“最近总是多想了些,今日赐药之事你也是知道,本宫看这辈子,和皇上怕是再难破镜重圆,不得宠也就罢了,若万一哪一天就去了,本宫也该为这两个孩子做好准备。”
沈姑姑看了眼怀中哭泪的小青黛,皱着眉头跟辰妃道:“娘娘,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如今就被一个赏赐给击垮了呢。娘娘,二皇子懂事乖巧,太傅们暗地里都说二皇子比大皇子更聪明呢!娘娘您就安心过日子,等二皇子大了,您就可以享清福喽。”
辰妃轻摇了头,“本宫就是担心他太聪明,树大招风,我们母子三人,总要保住两个。”
晋离喉咙一哽,残笑一声,转身离去,却在想:“保住两个,保住母妃自己和黛儿对么。”
晋离往外走去的时候辰妃又继续道:“这孩子也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是不足月就出来了。说实在的,晋离还是本宫亲自奶大的,皇上再怎么误会,本宫也从未亏待过他。可这孩子渐渐懂事,听了周遭的质疑,心再也定不住了……”
这时小青黛已经睡着了,辰妃要将她从沈姑姑手中接过,“本宫来抱吧,这孩子哭完半夜要闹一阵,本宫不自己看着实在难以安心。”
沈姑姑却半侧过身子不让,劝着辰妃道:“娘娘,此次出游就带您和皇后出来,那头听说来了葵水伺候不了。您啊,就是太倔了,不得宠是外头那些娘娘们嫉妒的说辞,您怎么也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呢!也不见得皇上带那些得宠的出来。”
辰妃咳了咳,脸色有些苍白。沈姑姑说道,“娘娘,奴才带王姬去休息,一会儿来给您梳妆打扮。您头上那些粉珠饰品的确好看呢!”
辰妃点了头,跟奶娘道:“去吧。”
沈姑姑带着小青黛微微蹲福,慢慢告退。
晋离莫名走到了皇帝的临时书房,他呆愣着在门口有好一会儿,自我安慰道:“母妃不是早该让你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么?这不是你的梦么,梦里的一切不都是你臆想出来的那天么?”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要进门看看皇帝在做些什么,就发现船廊里有几个奴才鬼鬼祟祟的,晋离刚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却一下脚踩了空,整个人落到一个黑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