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甚至公鸡都还没打鸣，蒋繁之就早早的起床了。不为别的，是因为今天是他开始交村民有关中药材知识的第一天。蒋繁之简单收拾完后，到了会议室，坐在了讲台的椅子上。过一会儿，他开始在黑板上再次“板书”。蒋繁之的身姿还算挺拔，这么一站，颇有几分老师的儒雅气质。

村民们陆陆续续的来了，蒋繁之也开始对板书的内容进行传授，根据他从网上查的，从这种中药材的起源、分布位置、气候偏好等，每一项都说得仔仔细细。不一会儿，就有村民开始打哈欠，旁边他老婆还拍他，“干啥了你，大早上起来就这么困？”

“那个，小蒋，我打断一下你可以吗？”村民董嫂举起来了自己的右手，“我觉得你刚刚教的这些... ...都用不上，你直接教我们怎么摘这草，不就行啦？”

“对，对”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哎，刚刚把我都给说困啦。”

蒋繁之听了之后恍然大悟，他并没有考虑村民们的实际情况，而是把这原本应该教他们操作知识的课上成了生物课、地理课。他思考再三，拍了拍手，“好，这样吧，大家跟我来院里，我教教大家怎么晒这种药材。”

蒋繁之利用村里现有的工具，教了村民们在晾晒这种药材的时候需要注意的光线和气候要素，而村民们世世代代都是生活在农村，自然对农活了如指掌，这种需要看气候来操作的东西更是不在话下。

后来，蒋繁之带着村民们去了山林里，想帮助他们认识药材的模样和采摘的方式。

“诶，是这种吗？”王叔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草叶，伸手就把它揪了起来。

蒋繁之看见就急了，”诶！王叔王叔！不能这样用手揉搓的。”蒋繁之拿过那片已经被揉搓地破烂不堪的草叶，举起来给大家看，“大家注意啊，轻轻摘下来，不能用手去揉。”

王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到了傍晚，经过从会议室到村头大院再到山林的转换，蒋繁之已经教会了村民们如何分辨、采摘、晒干、包装这种药物，大家也陆陆续续回家吃饭了。

王婶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蒋繁之，“哎？小蒋，别走啊，你去我家吃饭呗？”

蒋繁之正犹豫着，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冲着王婶摆摆手，“不啦婶，你先回去吃，下次啊，下次一定。”王婶正准备拉着他让他不要着急，蒋繁之却已经拿着手机跑远了，“哎，这孩子，谁电话呀，那么着急呢？”

蒋繁之跑到了村里的一个拐角，平时这个地方没什么人，墙角也都结了网。蒋繁之拿起手机接通，“喂。”

“喂，怎么回事儿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蒋繁之东张西望后，对着手机的话筒小声道，“这不是不能让他们瞧见吗？”

“嗨，瞅你这德行，给你慌的，又不是坑蒙拐骗。怎么样了？”

王探坐在自己的转椅上，来回摇晃着，他手里还把玩着一只钢笔，表情洋洋得意。

“今天办成了，我教了他们怎么摘怎么晒，学的还挺快... ...下一步你怎么打算？”

“我之前不是都说了吗？”

听到他反问的语气，蒋繁之有些不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顿了几秒，“你是说... ...全都寄到你那里去，是吧？”

“对呀，至于收成，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你知道吧。你这边儿让他们快点搞，我那买家都等着呢。你就负责教他们怎么办，我就负责把这些全都卖出去，你明白吗？我给你说，这笔啊，可是大买卖！”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蒋繁之非但没有很高兴，反而更忧愁了起来。

“行，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

蒋繁之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

事情逐渐有了气色，刚开始村民们还对采摘珍贵中药材这种细致活有些紧张，但后来愈发熟练了起来，做活也越来越快了。大家都已经自发组织好了，谁今天负责采摘，明天负责包装等等。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第一次分钱的时间也要到了。

“好啦，大家都静一静，我要开始分发第一个月的薪酬了。”

蒋繁之站在讲台上，翻起自己的记账本，一个个念着里面的名字。被念到名字到村民激动地满面通红地走到讲台前，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劳动报酬，脸上都洋溢起了开心的笑容。

蒋繁之的记账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桌子上的钱也全都发完了。他合起自己的记账本，看着讲台下四处讨论，笑呵呵的村民们，他自己的脸上也泛起了微笑。

“小蒋呀！”李婶突然喊住蒋繁之，一脸忧愁，”这钱...”

“嗯？怎么啦？”蒋繁之突然紧张起来。

李婶举起了自己的钱，“你说，你给我们分这么多钱，你赚什么呀？啊？”村民也纷纷应和起来，“对呀！”“小蒋这么辛苦。”

蒋繁之显然没想到大家会这么想，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我也是会给自己分成的，大家不要拿我当傻子嘛！”

“对啊，小蒋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但是人家又不傻！哈哈哈哈哈。”

“小蒋真是个人才啊，能成大事。”

第一个月过去了，村民们都陆陆续续收到了自己的那一部分钱。随后的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也依旧是如此，整个秀明村呈现出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村长看到了也颇为高兴。

杨小明想来是属于好吃懒做型的——吃得多，睡得早，起的晚。这天杨小明白天水喝多了，晚上睡醒起来迷迷糊糊地去村里的茅坑。他边眯着眼睛边上厕所，困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杨小明提起裤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想着估计是有人也是起夜来上厕所，想要赶紧让开位置，却在下一秒听到了蒋繁之的声音。

“你是什么情况？”

听见这句话，杨小明仿佛被人锤了一拳脑袋，突然清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靠着墙，竖起耳朵听着。

“怎么又少了？”蒋繁之激动起来，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本来分成就不均匀，给他们的就不跟之前说的一样，本来就是骗人的。”

“你这话说的，就算是骗，他们从何而至啊，什么都不懂。你别说我，刚开始你不是也一样是在利用他们吗？你还说他们无知，很好骗来着。”

“但是，但是现在金额越来越大，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蒋繁之着急不已。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担心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分成不公而导致的良心不安，而仅仅是因为害怕自己和王探的勾当被人发现，那就惨了。

“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知道现在外面中药材的价格，还给他们原来的报酬不就行了。嗨，说来说去，咱自己赚的多了，你难道还不高兴？你放心吧，这事儿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们上哪儿去发现去？”

“哎，行，那先这样吧。”蒋繁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叹了口气，挂了电话，转头回去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杨小明往外探了探头，这才放心地出来。

“好啊，蒋繁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杨小明咬牙切齿，“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和往常不同，杨小明早早地就起来了。具体来说其实是，他几乎一夜没睡。自从昨天听到了蒋繁之在茅坑旁边说的话之后，杨小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甚至声音大到杨小明的妈妈半夜敲他的门，让他“动静小点，快点睡觉”。

杨小明随便扒拉了两口菜，又吃了一个馒头，就急匆匆地穿上鞋要出去。

“诶？你去哪去？你吃的啥啊，咋吃这么少？”杨小明的妈妈试图喊住他，但是人已经跑远了。

杨小明跑到了村长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见村长不在，他又在村支部来回绕了几圈，发现了村里的小广播室。

杨小明突然瞪大了眼睛，冲上前去，学着村长的样子，拍拍话筒，喊了句“喂”。话筒没有什么反应，杨小明开始着急起来，他左看右看，对话筒又拍又掐的，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在广播室转了一圈儿之后，他终于发现了话筒的开关。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杨小明的妈妈边吃饭边往窗外探去，试图寻找杨小明的身影。张望了一会儿后，她摇摇头，继续回到板凳上吃菜。

“蒋繁之是个大骗子！”

广播上突然响起来了熟悉的声音，杨小明的妈妈一愣，朝着窗外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