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旭凤和锦觅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想事情,睡意尚无。
锦觅坐在床沿边,看着桌上的多肉植物,想起今天旭凤为保护她挨了穷奇一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只鸟儿一向诡计多端,锦觅根本就不相信他是真的痊愈了,况且他还舍命救她,如果她一走了之了,太不仗义了,还有,就算是不为他,为了肉肉,她也得下魔界找到穷奇,为肉肉报仇。
另一边, 旭凤坐于床沿,雕窗外的凉风吹拂他的发梢,吹翻他的素色衣袍,脑中浮现出方才锦觅嘴对嘴给他喂灵芝的画面,神情意味不明,心中似乎有许多念头奔涌澎湃,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翌日清晨,穗禾前来给旭凤道贺:“恭喜殿下。”
旭凤问:“喜从何来?”
穗禾笑了笑:“欣闻昨日殿下又立奇功,重伤穷奇,天帝亲授上可戮仙、下可伏魔的赤霄宝剑,此剑乃是我天界镇天之宝,天帝此举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姨母也甚感欣慰呢,所以穗禾特此前来道贺。”
旭凤不甚在意地捋了捋袖摆,淡淡道:“职责所在,无须挂齿。”又问,“你一早前来可有要事啊?”
穗禾说:“殿下远行在即,穗禾特来送行,另外,昨日听闻一些谣传,说锦觅正是长芳主所寻之人,可有此事?”
旭凤嘴角轻挑:“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我这栖梧宫该整肃一下内务了。”
“怪不得我寻遍整个鸟族,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穗禾抱怨道,“这锦觅真是任性妄为,就为她一人,给鸟族惹这么多祸端。”
旭凤解释道:“此事怪不得锦觅,当日是我擅自带她来的天界,改日我自会向长芳主致歉,澄清误会。”
闻言,穗禾睫毛轻轻一敛:“那是自然,只要花界和鸟族重修于好,我便安心了。”又道,“只是我一向视锦觅为知己,她却连真实身份都隐瞒于我,我着实寒心。”
旭凤轻轻一笑:“你一向雅量,不要与锦觅那个糊涂鬼一般见识。”
穗禾失神片刻,继而颔了颔首。
另一边,老胡要回花界,月下仙人在姻缘府门口送行:“老胡,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啊!”正当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涕泗横流、痛哭流涕时,栖梧宫的仙侍了听送了封书信过来:“仙上,您的书信。”
老胡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与月下仙人抱在一起大哭,了听见状只好说道:“仙上,这是锦觅仙子给您的。”
闻言,老胡这才收了声,接过他手上的书信,信中交代了锦觅要去魔界的事,老胡看到之后怔了怔,继而,满面五官纠结,仿若腹中心、肝、脾、肺、肾皆移了位置,对着天空号啕:“小淘淘!!!”
月下仙人偷偷笑了笑。
如何才能不被凤凰察觉地跟着他去魔界?锦觅站在空无一人的厢房里踌躇了一下,便毅然决然地化了真身,藏入飞絮为旭凤浆洗折叠好置在床头的一件锦袍的袖兜里。
这番藏得正是时候,锦觅将将入了袖兜,便听得房门一声响,想是凤凰那厮从洗尘殿回来了。
锦觅敛了气息,一动不动,凤凰法力高强,莫要叫他察觉才好。
锦觅胆战心惊候了半晌,却忽然觉得一阵泰山压顶,身上似压了个什么物什,她嗅了嗅,咳,一股子陈年老书的霉味。
原来是旭凤摞了叠书在这床头锦袍上,不偏不倚正好压在锦觅藏身的袖兜处。
为了不弄出响动,锦觅只好忍辱负重,不得动弹。
一旁的飞絮将压在锦觅 头顶的书册给拿了开,锦觅正感激着,就听他道:“殿下,这件袍子上怎么沾了灰?”
了听道:“殿下,想是这书册陈旧了些,没掸干净,给沾上了吧。”
飞絮又道:“殿下,要不给您换件锦袍吧?”
旭凤轻飘飘“嗯。”了一声。
哐啷啷,五雷轰顶!竹篮打水一场空。锦觅运了运一股子冲上脑门的气,要冷静,冷静……
飞絮问:“殿下觉得这件紫色的如何?”
“亮堂了些。”
了听又问:“那殿下觉得这件黑色的如何?”
“太暗沉了。”
听得了听、飞絮两个在那里翻箱倒柜,锦觅闭眼运气,内运一个小周天,再运一个大周天。
最后听得一个悠然自在的声音道:“无妨,有一点灰也没关系,就这件吧。”
“是。”了听抖开锦袍,与旭凤披将上身。
锦觅在袖兜里晃了晃。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
此番旭凤飞得还算稳健,没让锦觅在袖兜里滚来滚去,只是路途俨然遥远了些,锦觅趴在兜里睡了两觉醒来,方才觉着耳边呼呼风声停下,想是到了。
旭凤堪堪飞抵忘川边上,便见一个撑船的老爷爷披戴着蓑衣斗笠泊在岸边,用苍老沙哑的嗓音道:“这位公子可是要摆渡?”
“正是,麻烦老人家了。”一个晃悠,旭凤踏上了船。原来去魔界竟是要渡河的。
“公子请站稳,袖兜里的仙子也要抓牢了,老夫这就开船喽!”老汉一声吆喝。
“袖兜里的仙子,你可抓稳了?”旭凤悠悠然重复了一遍。
怎的一个两个都发现了?
锦觅滑出袖兜化了人形,抬头一看,一拍手道:“哎呀,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睡错地方。真是不巧,不巧得很。”
旭凤勾了勾唇角,将手背到身后去便不再睬她。锦觅嘿嘿一笑,四下看了看,一叶小舟晃晃悠悠向前行,舟下滴水全无,更莫要说是河,两岸之间深不见底,虽不见水,在小舟中却可听到水拍船底的“硿硿”声,也能感觉到水波摇晃之感,煞是奇异。
锦觅刚伸出手去,想撩一捧这莫须有的水,却听旭凤说道:“这是忘川河。你若不想喂了河下的幽魂野鬼,便坐稳了。”
满目皆是那些流动叫嚣、哭喊狰狞的鬼魂,锦觅矝持地敛了敛手,抬头看见撑船的老爷爷盯着她瞧,便乐呵呵地朝他笑了笑。旭凤轻轻咳了咳,蹙了蹙眉头:“葡萄藤呢?”
“我怕戴着会让你自卑,所以收起来了。”锦觅如实回答。
旭凤觉着好笑:“我为什么会自卑啊?”
锦觅不屑道:“当然是怕抢了你六界第一美男的称号喽!”
旭凤正待说话,撑船老爷爷却开口插道:“老夫守这忘川河十万来年,这是第二次看见如此绝色的姑娘。”
旭凤淡淡一笑:“船家的生意也太冷清了吧,十万来年才见过两个姑娘。”
锦觅正得意地撩着长发,闻言手上一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啧啧,果如狐狸仙所说,凤凰这鸟儿就是不解风情。
“犹记万年前曾来过一位女子,向老夫讨一捧忘川水。那女子生得容颜倾国,行路间步步生花,相貌绝美却神情凄苦,不像姑娘这般明媚无邪。”
想来还是个有趣的故事,回去传给月下老人听一听,他定然欢喜得不得了。是以,锦觅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后来岸上追来一位锦衣公子,急急将那女子手上的水打翻在地,两人一番争执之后,那女子纵身跃起,要跳入忘川,那公子也急了,发了疯似的将她拦了回来,之后两人便齐齐消失,不见了踪影。”
“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老爷爷摇头叹了一句。
原来是一个虎头蛇尾的故事啊,锦觅不免扫兴。旭凤却一脸若有所思将她一望,作深沉状。
言语间已行至对岸,旭凤拿了颗太上老君的灵丹与撑船爷爷作船资,率先下了船:“踩稳当点。”锦觅下船时抬头乍见魔界光景,一脚踏在船沿上没有站稳,向前扑去,幸而旭凤回身及时,正好接住她,“让你小心点,莽莽撞撞的。”
锦觅摸了摸撞疼的鼻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却身子一顿,兀地撒开托着她的手,突然头也不回向前走。真是只喜怒无常的鸟,锦觅稳了稳差点再次跌倒的步子跟在后面。
魔界的天空墨绿得几近发黑,绿幽幽的冥火在四周飞来飞去,鬼影憧憧,锦觅抖了抖,细着嗓子道:“那个……凤凰,你等等我,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我怕鬼。”
前面的旭凤总算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嘴角笑涡一旋,哭笑不得道:“你一个妖精怕的什么鬼。”
锦觅想了想:“是啊,有道理。”再想想,又觉得不对,“什么?我不是妖精,我是精灵。”说话时还特地将“精灵”两个字说大声了些。
旭凤偷偷笑了笑,继而与她道:“从今日起,在魔界你便做我的贴身侍女,随侍左右,我便保你不被妖魔捉去,可好?”
锦觅想了想,她已做他书童做了一百年,贴身侍女也无甚区别,便诺了:“好吧。”
话音刚落,旭凤使了个幻术将他们两个都变换了模样,身上的袍子也都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锦觅看了看自己的两条麻花辫,追上去道:“你为什么给我变成两条辫子?我不喜欢两条辫子,这个造型太土了。”
旭凤说:“我觉得挺好的。”
锦觅越发觉得旭凤的审美有问题,辩驳道:“两条辫子就是不好看!”
旭凤继续道:“我觉得挺好的。”
……
魔界里面热闹得紧,街上走来走去的妖怪虽都有个大致人形,但总归身上要多出点什么,或拖条尾巴,或顶对犄角,或眦对獠牙,看得锦觅目不暇接、不亦乐乎。
迎面来了个只 到 锦觅腰际的小妖怪,托了个大大的托盘,谄媚凑上来对旭凤道:“这位魔爷,买条尾巴吧。都是新鲜货,装上准保叫人看不出真身。”
旭凤摇了摇头眼睛都不愿瞥上一瞥。锦觅兴致勃勃地瞅了瞅,真是好大一盘尾巴呀,上面摞着一条条牛尾、羊尾、兔尾、鱼尾、鸟尾,她伸手翻了翻:“哇,好逼真啊,这还热乎着呢。”便问那小妖,“哎,你这里有没有兔耳朵啊?”
小妖连声道:“有的有的有的。”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好几对耳朵,锦觅一眼便瞧见了一对长长的白兔耳朵:“真的有嗳!若有这么一对耳朵,想来下次老胡再来擒我的时候便可装上将他吓回去。”
锦觅装上兔耳朵,对旭凤道:“好看吗?嗯?好看吗?”
旭凤见她看着他,平日里锐利似剑的眼神此刻却泛起一层粼粼异光,闪烁了一下躲避开来。
小妖啧啧道:“妖娘好眼光,这兔耳朵可是根据那广寒宫玉兔的耳朵变幻的。”锦觅摸了摸那兔耳朵,喜滋滋揣进怀里,旭凤在一边小声提醒道:“小心被骗。”说完就走了。
锦觅正待跟上去,小妖却着急唤道:“妖娘,你还没给灵力呢。”
“什么灵力?”锦觅疑惑回头。
小妖瞪圆了眼,顿足。边上却突然插进一双手,抛给那个小妖一个蓝色夜明珠般大小的东西:“我来替这妖娘付了。”
锦觅转身,就见一个着了玄色衣袍的公子冲她微微一笑。
锦觅惊呼:“小鱼仙倌!”
前面走着的旭凤听到动静脚步一顿,回头,一眼便瞧见了润玉,笑了笑,朝他们那边走去。
锦觅问:“小鱼仙倌,你怎么在这儿?”
润玉笑了笑:“锦觅仙子,别来无恙啊。”
锦觅抛了抛手中的兔耳朵:“谢谢小鱼仙倌。”又问,“很可爱吧?喜欢吗?”
“嗯。”润玉颔了颔首。
旭凤走了过来,掏出一个比润玉给的灵力珠更大的红色珠子丢给那小妖,将适才润玉抛的珠子拿回来还至他手中:“我的侍女买东西当然要我来付钱,怎么能劳烦夜神大殿啊。”
润玉一脸不以为然将蓝色珠子给收了,道:“兄弟之间,何来劳烦。”
“兄弟?你们是兄弟?”锦觅唏嘘感慨了一番,“天界还真是奇怪,先是有一个狐狸是叔叔,现在又有一个美男鱼兄弟。”
润玉暖洋洋笑了开:“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旭凤眉尖一动,似乎有些意外:“看来你们认得。”
“是呀,那日小鱼仙倌在天界放鹿,恰巧被我碰到了。”锦觅与他道。
“放鹿?鱼?”旭凤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笑了笑,“夜神大殿何时连龙都不想做了,倒要做条鱼了?”
润玉低头一笑:“听闻火神前段时间在花界做了回乌鸦,我做条鱼倒也无伤大雅。”
这般一问一答,锦觅终于知道这小鱼仙倌竟是凤凰的兄长应龙夜神:“你……你原来是应龙夜神!”原来有鳞尾的不一定是条鱼,也有可能是一条低调的龙啊。
“没想到锦觅仙子竟然是火神的侍女,实在有趣得很。”润玉看了看锦觅又看向旭凤。
旭凤淡淡一笑:“今日夜神大殿起了什么兴致,到魔界一游?”
“你请命亲下魔界捉拿穷奇,我放心不下,前来助你一臂之力。”润玉声音甚是和煦。
旭凤嘴角弯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穷奇凶猛异常,我可腾不出手来保护你。”
润玉无奈摇头一笑:“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此后,润玉便随着他们一路同行,他们兄弟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将锦觅晾到了一边。
夜里宿店,旭凤要了个房间,锦觅一进客栈房间便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这么大房间啊!”又转头问道,“那我住哪儿啊?”
旭凤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当然要伺候起居了。”
话音一落,润玉和锦觅突然尴尬了起来。
锦觅绞着自己的两条辫子:“这样不太好吧,我不习惯跟别人睡同一张床。”
旭凤解释道:“这是个套间,自然有你打盹的地方。”又说,“今晚我要和大殿商议对策,你去拣些好酒好菜送到我房间里来。”
锦觅愣在了原地,勉强扯了个嘴角朝润玉笑了笑。润玉回她一笑。
“就知道消谴我。”锦觅端着一碟葡萄,一边吃葡萄一边抱怨,下了楼想寻看店的小鬼要些酒菜,不想却瞧见润玉的小鹿缩在木梯囗巴巴将她一望,怪可怜见的,锦觅拍了拍它的脑袋,“你怎么也在魔界啊?”想来这只魇兽也怕鬼,锦觅便端了酒菜一并将它牵回客房。
第二日清晨,锦觅在客栈后院寻了把草要喂那鹿:“来,给你吃点草,这里的草在魔界很难见到的,不要总吃梦,荤素搭配,这样才健康嘛。吃草,吃草,吃草,来,吃吧,吃吧,吃吧。”它却犟了脖子不肯吃,身后有人轻轻一笑,回身却见润玉站在那里,道:“锦觅仙子可不要为难它呀,这魇兽只食梦境,却吃不得草。晚上将它放出去,它自会寻人梦境将其食之。”
“只吃梦?”锦觅愣了一下,干干应道,“也不知道这梦好不好吃,是甜的还是咸的呀?”那鹿却突然打了个嗝,锦觅摸摸它滚滚圆的肚子,想来昨夜不知吃了多少梦魇,现下撑住了。
这时,那鹿却突然吐出了个蓝色的梦珠,刹那间,珠子上浮起一层薄光影像,锦觅和润玉站在一旁观赏。就见一个小妖在屋里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懊恼地叹了口气。此时梦珠却突然变成了黄色,但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妖捧着一个华贵的玉盒推门而入,只见盒盖一开,里面五彩霞光一下挣脱了束缚,耀眼夺目,射得那小妖满面惊艳。定睛一看,原来里面装着一些金银珠宝。小妖拿出一块玉镯捧在手心亲了一下,接着又和那女妖抱在一起,他吻了女妖的脸颊后这影像便消失了,梦珠也随之消散。
锦觅意犹未尽道:“这小个子做了一个发大财、抱美女的梦啊。”又疑惑问道,“不过这个梦为什么后来会变颜色呢?”
“这梦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蓝色的所见梦,一种是黄色的所思梦。人们做梦若是梦到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景象,这个时候梦珠就会泛着蓝色的光芒,也就是蓝色的所见梦;若是并非真实发生过的景象,只是人们的幻想,那这梦珠就会散发出黄色的光芒,也就是所思梦。人们做梦常常刚刚开始的时候是现实的景象,但是后来就会慢慢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象,这个梦就会从蓝色的所见梦变为黄色的所思梦了。”润玉详尽地向她分析了一番。
“呃……感觉好复杂呀。”锦觅听得有些懵,仔细捋了捋他这番话,“简单地说,是不是就是蓝色的梦是真的,黄色的梦是假的,如果又有蓝色又有黄色,那就半真半假呢?”
“没错,锦觅仙子说得是。”润玉颔了颔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先去用餐吧。”
锦觅与他道:“没事,你们先吃吧,我看这小鹿吃撑了,我牵它在这院子里转转消消食,一会儿就到。”
润玉笑了笑:“行,那润玉先告辞了。”
待他走后,锦觅将那魇兽的肚皮左捏右捏:“小魇兽,你刚刚吐那个梦真的好有意思啊,再给我吐一个呗!”它左右闪躲,锦觅却缠着它不放,将它的肚皮揉来揉去。
想是这魇兽果然吃撑了,最后真真吐了个黄色的梦珠出来。
刹那间,梦珠上浮起一层薄光影像,锦觅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赏。影像中的景致却有几分熟悉,她回忆了一下,似是昨日忘川渡口的下船处。就见虚无忘川边,一个毓秀挺拔的男子正揽了个女子站着,光影慢慢转换,待扫至那男子面上,锦觅仔细瞧了瞧,竟是凤凰那厮。
那女子趴在旭凤胸口,看不甚清,只瞧得她慢慢将头抬了起来,旭凤慢慢将头低了下去,两人脉脉一望,唔,亲了下去。
想必,这就是月老说过的“春梦”了吧。
瞧不出啊,凤凰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竟然也会做春梦!
锦觅兴致甚好地看着这光影里旭凤与那女子亲啊亲,亲啊亲,亲到后来那女子娇娇一喘,旭凤可算将她放了开,却仍缠绵地搂了她的腰,那女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倚靠在他胸口,将绯红的脸转了过来。
甚是面熟。
锦觅借着院子里一洼小水潭子照了照脸,比对了一番。
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光影里的女子确然长得与她十分相似。
“哼!”头顶散发出一个难缠的声音,锦觅蹲在水洼边抬头,但见一个薄裳女子拿了根鞭子指着梦影中两人,咬牙切齿道,“说!那个和火神抱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这不是那个魔界女将军卞城公主吗?
看那卞城公主这般红了眼不共戴天的模样,锦觅下意识地捂了捂脸,继而想起旭凤在她脸上施过幻术,非本人是瞧不出真实面孔的,便放下手坦然应道:“我也不知道啊。”
鎏英狐疑地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偷看上神的梦境!”不待她答便转而怒视地上光影,一鞭子照着那梦中女子的脑袋“啪!”地一声抽了下去。
阿弥陀佛,锦觅摸了摸后颈,眼看着飘浮在空中的梦境被这一鞭子下来烟消云散,忽觉这卞城公主不甚厚道,扰了她看春梦的兴致。
“我呀,我是火神殿下的侍女。”锦觅摸了摸自己的两条辫子,回道。
鎏英又问:“火神呢?他人在何处?”
锦觅只觉得旭凤和鎏英又要打架,便殷勤答道:“哦,他现在在吃饭。”还爽快地给她指了条明道,“左转,左转,再左转,到那儿以后直走往右进门就可以看到他了。”
跟锦觅料想的一样,那卞城公主鎏英拿着鞭子便奔向左。
赶紧找个好位置看戏。锦觅拍了拍手直接往右,朝旭凤和润玉吃早膳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