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嫁妆

　　九方府虽大，但装潢雅致。秋末时节，所到之处皆可见花开，更不似北府那般财气外露，富贵得艳俗。

　　九方樾与烟尘逛了一圈后便回了北苑，皎月眼尖看到了他们，立马跑了过来：“公子，少夫人。”

　　“怎么了？”九方樾问。

　　“方才管家将少夫人的嫁妆都送来了，少夫人可需清点一下？”

　　烟尘知道北府准备了嫁妆，想着应该没什么好东西，早已将此抛之脑后。

九方樾看向她，征寻她的意见。他注意到烟尘的行囊简单，只两套换洗衣物，连首饰都未见，想看看嫁妆中是否有她日常所用。烟尘本就无所谓，只是点了点头。　

　　“少夫人的嫁妆安置在公子从前的卧房内。”

　　“知道了。”九方樾挥了挥手，带着烟尘便到了皎月所说的房内。

　　烟尘未进门前，九方樾常在医馆一住就是半月不回府，一是为了方便，二是躲开爹娘的催婚。正如他所说，回府了也是随便在南苑的厢房歇下，所以北苑卧房一直是他小时候住的。

　　待到聘礼下好后，钟氏才想起这事，赶忙将最大的一间房整理出来当新房。

　　嫁妆不多，共四个檀木箱。烟尘看着打开的箱子，里头的该有的倒都是齐全，保全了北府的体面，烟尘还算满意地松一口气，对九方樾笑了笑。

　　九方樾将她的样子看在眼中，却是心疼。按本朝习俗，女子出嫁，其中一箱嫁妆应是放着新娘子的衣物、首饰与母亲亲手备下的体己物，可看烟尘的反应，显然不知。

　　简直是欺人太甚！九方樾猜得出她从前在北府过得不好，却从未想过他们会这般决绝。

　　江南地带气候偏暖，可西淮处北，秋冬寒凉。烟尘初来乍到，还这般怕冷，九方樾本就怕她会不适应，没想到北府竟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未给她备上。

　　若是烟尘所嫁非人，岂不是要她活活冻死在夫家？

　　九方樾心里气恼，却没有表现出来，既然烟尘不知，他还是莫要多说，免得惹得她难过。

　　“这些是你的嫁妆，要如何处置都听你的。”他只是轻轻将那些箱子都盖了起来，转移了话题，“方才那些路可要记好了，日后我若不在府中，娘子可别在府中迷路。”

　　“不在府中？那……你会去哪？”烟尘一听，显然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着急。

　　九方樾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轻咳一声掩住了内心的喜悦：“新婚自然能在府中多休息几日，再过几日我便要开始回医馆了。”

　　“那……有时间我可以去看看吗？”烟尘眼巴巴地看着他。　　　

　　“自然。”九方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娘子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到时候同爹娘支会一声，让水箬给你带路。”

　　他比烟尘高出许多，这个动作总能让烟尘觉得心中酥酥麻麻的：“好。”

　    九方府特地聘了个江南来的厨子，为迎接少夫人的到来，午饭格外丰盛。烟尘看到满桌的江南菜色，心中暖意流过。

　　“府中有江南来的厨子，你尝尝这味道与家乡的是否一样。”钟氏往烟尘碗里夹了些肉，“多吃些，看你瘦的。”

　　“娘有心了。”烟尘受宠若惊，“我不挑食的，日后跟着大家的口味就好。”

　　细细品尝完这顿大餐后，九方樾便要带着烟尘出府，说是置办衣物。

　　二老也不问为何这般着急，只是点头应好：“快要入冬了，尽早去的好。”

　　“就去城东那锦绣坊罢，平日里府中的衣物都是交与那家来管，熟络些。”

　　水箬自告奋勇：“我知道在哪，我给哥哥嫂嫂带路！”

　　西淮紧邻盛京，又是商队往来的必经之地，街市融合了各地风采，繁华且热闹，看得烟尘眼花缭乱。

　　“哥哥嫂嫂，这边！”水箬自出门起便开始东蹿西蹿跑个不停，见他们速度太慢，已经等不及先跑了。

　　“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府的机会。”九方樾颇为无奈无奈。

　　烟尘看向他，再转回头时，水箬早没了踪影：“水箬呢？”

　　“别担心。”九方樾搂着她的肩膀，好让她不被人群挤掉，“前边会有人等她的。”

　　烟尘看出来了，水箬根本不是为他们带路，只是单纯的想出来玩罢了。

　　“娘子果真聪明。”九方樾看着水箬跑走的地方，他心知今日是赵墨扬当差才会准许水箬跟着出来，“走吧，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九方樾带她去了九方夫人所说的锦绣坊，店面不大，上下两层，装横倒是很华丽。此时客人不算多，都是女子，九方樾一入内便吸足了目光。

　　掌柜的是个女子，一看是九方樾连忙迎了出来：“这不是九方公子吗？今儿怎有空来我这小店。”

　　“来置办些冬日的衣物。”九方樾点了点头。

　　“今年的冬服早早便遣人送往贵府，公子可是有哪儿不满意？”

　　“倒不是平日置办的那些，带我家娘子来量几身。”

　　店内女子一听，皆是一脸羡慕又嫉妒地看着烟尘。

　　古掌柜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好奇的东看西看的烟尘：“这位便是少夫人吧。”

　　烟尘突然被提到，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忙不敢乱看，下意识地揪着九方樾的衣袖，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古掌柜知道江南女子大多温婉娇羞，看烟尘似乎被吓到，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带着他们在店中走了一圈，烟尘也未能做下定夺。

　　“娘子喜欢什么样的？”九方樾问道。

　　烟尘一脸为难，让她自己选，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抉择。再者这花的是九方府的银子，她更是不好意思。

　　她抬头看向九方樾：“我选不出来，阿樾来选吧。”

　　烟尘长得白，很适合浅色衣衫，九方樾正要提议，古掌柜便捧着绸缎上前来。

　　“少夫人肤白，这些清新淡雅的花色，是再适合不过了。”

         九方樾点了点头，看着一堆正好十个色，道：“那便先做十套，一个花色一套。”

　　“好勒。”古掌柜一听，别提有多开心了。

　　九方樾出手阔绰，烟尘吓了一大跳，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阿樾，太多了。”

　　“不多，冬日漫长。”九方樾反将她的手握着。

　　这里的绸缎都是上好的，做一套成衣定是价格不菲，更别说十套了，烟尘还是觉得太多了。

　　“别担心，今年穿不完，明年还能穿。”当然，他现在首当其冲就是将自家娘子养胖，但愿明年是穿不上了。

　　“那……好吧。”

　　见她点头了，九方樾看向掌柜：“古掌柜，这衣服做的越快越好。”

　　古掌柜瞧见他们俩在一旁嘀嘀咕咕，识趣的不去打扰，这突然被叫到，忙迎了上去：“公子若急的话，需不需要先买几套现成的？”

　　天气渐渐恶劣，烟尘身上的衣物是撑不了几日了。九方樾点头：“带我们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