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俘

　　黄沙漫天飞扬，沙丘连绵不绝，难得见上草木，尽是枯败之向，风沙呜咽如万鬼嚎哭，见着几次牲畜的骸骨，杳无生机。沙丘边缘，是以天接壤的红，伫立的巨石被风沙侵蚀，剥落出丹霞色的石屑，其状若峰若林，若桥若洞，又似人形态各异，千姿百态。

　　日头正烈，白的刺眼，叫人挣不圆眼睛，一行人以纱蒙头脸阻挡风沙，身上着统一的短打薄衣，腰间别着双弯刀，马儿低矮粗壮，双腿夹住马肚，持鞭策马穿过石林，右转进入此处的绿洲——雁湖镇。

　　同样装扮的人守卫在雁湖镇大门前，目不斜视。

　　一行人下马，其中一人手持信件，单膝跪地，双手呈上，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说着一通与天辰语不同的话，然而在一旁低头被束缚双手的天辰小个子少年瑟瑟发抖，其实耳尖微动，默默记下了他们的谈话。

　　那男人是这些人的首领，鼻梁尤其高，古铜肤色，浅色琉璃眸，发色不同于其他北夷人的浅黄，一头浓密乌黑大卷，轮廓刚硬，深色厚唇。山一样壮实的体魄，骇然的煞气，掌如蒲扇握着软鞭握把，另一头束着人。他左耳边是黄金嵌玉的耳环，戴的帽子最前端是黄金纹路装饰，可见身份非凡。

　　舌头微卷吐出有腔调的天辰语，声如洪钟，“羔羊，我大哥啊，要我帮他弑大君，可大君是我的义父，你说我该帮谁？”露出颇为苦恼的神色，半晌却邪气四溢的笑出了森森白牙，眉宇间的肃杀也愈发加深了。

　　“咳咳咳……渴了。”那天辰少年声音嘶哑干涩，正是林雄担忧的弟弟林安，如今颇为狼狈，发丝干枯凌乱，发带将将能够挽住，眼神瑟缩，嘴唇干裂，一身褐色的短打如今混着沙，露在外面的肤色沾满了灰尘，晒伤晒红的印记没有处理，还添了新的擦伤，远看白里透红。

　　林安昨夜趁几人喝酒睡着，半夜悄悄偷跑，然而这个北夷首领呼伦烈格外机警，总是猫戏鼠似的，叫他心惊胆战的躲藏，最终还是躲不过，乏力瘫倒，被呼伦烈抓住扛在肩上带回了自己被关押的营帐，回去又是好一顿饿，一口水还没喝上。自此他便知道呼伦烈这个人酒量尤其好，脾气恶劣且下手也没轻重。

　　听见将才禀报的那人叫呼伦烈狼首，林安犹记得《异国志》记载，这是北夷勇者或者战士，受人尊敬和忌惮的称谓。接过呼伦烈递来的水囊，双手捧着灌了几大口，才觉着活了过来，慢悠悠道，“你想打？渔翁得利不好吗？”

　　呼伦烈唇角笑意愈盛，眼中闪烁幽光，看着原本懦弱胆小的“羔羊”，虽声音微弱也不甚动听，却冷静自若，聪慧犀利，从内而外散发出冷清，那是呼伦烈心底狼性的一面最想挫折征服的气质，比食物更令他欢喜。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乃读书人特有的傲然和气节。林安心想，北夷乱上加乱岂不更好，哪有时间再啃天辰的疆域。林安眼前最严峻的便是保住雁湖镇，镇守在此的兵力和官员都叫呼伦烈关押了，若是能联络兄长就好了。

　　呼伦烈瞧着自己的“羔羊”情绪低落，便牵着软鞭回了自己的营地，命奴隶打水进帐，给“羔羊”洗漱更衣。

　　当初他占领此地，从镇守府押解这少年，听他一直躲藏哭嚷着“别打我！别打我！我怕疼！等我大哥过来赎我，你们要什么都可以。”那样子像极了幼时放牧见过的足月的羔羊，又弱又白，在草场乱窜，便把这天辰少年收了当羔羊养着。

　　却没想到，自己听了“羔羊”的话放过镇子里的天辰人收为奴隶，至今衣食不愁，马匹健硕，如今想来，这聪明“羔羊”的建议还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