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清澈的小河如今已变成一头咆哮的狮子。汹涌翻腾的河水混合着泥浆向下游奔流而去。本来就颇宽的河面此时变得更加宽阔,已直逼村口。男人们来到后迅速用铁锹就地铲来沙石将袋子装满,在村子四周一层层垒起半人多高的堤坝。
大雨哗哗地下着,人们虽然离得很近,却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在动,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李福友的大喇叭在不停的催促。
“李叔,不行了,水一下子又大了,不会洪峰要来了吧!”大家不知奋战了多久,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人们只能依靠几十把电筒的光亮继续奋斗。本来一切好好的。忽然一个男人看本来还算平稳涨起的河面一下子又暴涨了不少,本来垒起的堤坝一下子被淹没了一大半。还有水从袋子间的缝隙中涌出来。心里觉得不妙,忙凑近李福友的耳朵大着嗓门喊。
“现在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加固堤坝,务必撑一段时间。另一半人赶紧回村,挨家挨户通知快收拾好值钱的东西,携家带口准备上西山的那个山洞避难。等撤的差不多了你们也赶紧撤。”李福友看着越来越大的水势心中也感觉不妙,果断下令。
张文丽正在家中着急。现在院子里也已经全是水了,要不是门前有台阶,怕水早进屋子了。秦时月这时趟水匆匆跑进院子,张文丽正在窗前看到马上打开房门。
“文丽嫂子,赶紧收拾些衣服存折现金什么的,一会儿若水再涨的话,怕是要转移到那边山上去了。”秦时月摘下雨帽,抖落上面的水,语气急促。
“啊!”张文丽没想到这场台灯这样严重,惊的不由张大了嘴巴。随即想到院中新买的猪崽和已长的半大的小鸡,还有村后十几亩长势喜人的稻田,岂不是都要泡汤了。
“文丽嫂子,快些吧!无论怎么样,人是最重要的。”秦时月似乎看出张文丽的心思,劝说道,“您这边快收拾,我得去通知别的人家了。”说着戴上雨帽,再次冲入大雨中,去通知下一家。
张文丽心中虽然不忍,可手上却不敢耽误,忙将一些衣服,家中的存折(其实上面也没有多少钱,从前王有成整齐酗酒,也没攒下多少钱)。和一些现金,一副王有成前不久才给她买的银手镯收拾进一个大旅行袋。又仔细想想,从仓房找出个大圆筐,将小猪崽装进去,又勉强塞进两只小鸡。
“小丽,小丽。”刚做完这一切,王有成跌跌撞撞跑进来,“可收拾好了,咱们快走,上面又流下不少泥水,怕泥石流要来了。”
“好,好。”张文丽此时又紧张又害怕,忙将收拾好的东西拿来。王有成将圆筐背在身后,一手抓了旅行袋,一手牵着张文丽,两人踉踉跄跄淌着已经没了脚背的水往出跑。
此时大雨已将本来坑洼不平的街道冲的泥泞不堪。豆大的五点砸在张文丽瘦弱的身上,马上便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怎么出来不穿雨衣呢!”王有成满眼心疼,忙停下脚步将自己的雨衣脱下来为她披上。
“有些害怕就忘了。”张文丽十分不好意思,看他脱下雨衣忙紧张地问,“你怎么办?”
“我身体好,没事。”王有成满不在乎地拎起旅行袋,拉着张文丽急匆匆往山上走。此时往山上走的当然还有别的村民,过提或抱着各自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往西山赶。
张文丽本以为会去秦时月家的果园,因为所去的正是那个方向。不想到了山脚下却转入另一条小路,原来这里还有个不小的山洞,正在半山腰。山洞很深,很干爽。一部分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还有不少干柴和粮食。
“这是咱们村的避难所。每次发水咱们都会躲到这里来,平日里村民都会往这里存些粮食干柴什么的。好能多撑些日子。”王有成介绍说。张文丽点点头,此时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老人和小孩被安排到草堆上坐着,体弱的便坐在草堆边缘,余下身体还算硬朗的便各自找地方或坐或站。
包里并没有怕压的东西,王有成便将旅行袋放在地上,让张文丽坐上去。
“秦时月一家呢?”张文丽和王有成来的较早,此时见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却始终不见秦时月一家,不免有些担心。
“果园中有一处房子,也处于半山腰,每次发水他们都会住在那里,可以帮大家准备饭食。”王有成解释着,却忽然又带了点不悦,望着张文丽道,“你从打来就格外注意秦家那小子是不是对那小白脸有啥想法?”
“我能有啥想法?”张文丽被一语戳破痛处,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幽幽道,“只是他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我似乎认得。”
“是吗?她在哪里,人长的怎么样?快和我说说。”王有成闻言忙凑上来。
“你看你那一副色咪咪的样子。”张文丽看他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凉凉道,“挺好看的,又有手艺。但是那又怎么样,你也捞不到。”
“我这不就是问问嘛!”王有成挠着头,嬉皮笑脸道。
“都发洪水了,家都要没了,你们两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啧啧!心真大。”站在不远处的村民刘远啧啧称奇。
“你……”王有成正要辩解,洞口传来李福友用扩音喇叭喊出的声音,“来,我来点个名,不论有力气没力气的我喊到哪家哪户都说一声,报出你家现在在山洞里有几个人,没来的干什么去了。看点完缺几户,好去他家看看是不是有困难没来。现在雨越下越大,咱们抓点紧啊!”
“李顺。”
“到。”
“几口人?”
“四口,大儿子没在这,在外地读书呢!没回来。”
“好,下一个,王贵福。”
“有,我家就我和我老母,都在这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