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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拾伍.伤天害理

愿与浮生共绮年

不知为何,穆衍只觉得面前少女那双含笑的眸子目光犀利如同刀锋,毫不留情地向他刺来,似乎要刺穿一切表象,让真相大白。

“苏爷,”他微微一笑,“负债的事……就当下而言,并不算要紧吧?”

苏绮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直勾勾瞪他道∶“你当然不要紧,我要是你,肯定巴不得那些该死的捕快一辈子都别找上门儿来,可我要紧啊!交不了差,小爷是要丢饭碗的!”

穆衍为难地挤了挤眼睛∶“在下并非有意负债,只是迫不得已,苏爷您放心,等解决了银夔的事儿,我一定自个儿绑了自个儿上官府自首去,到时候功劳都归您,就当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苏绮年看着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在好笑,用衣袖掩嘴干咳两声,绷着脸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欠债还有被迫一说?难道是人家债主逼你借的银子?”

“倒也不是……”穆衍似乎不知该从何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反正负债不是死罪,横竖不过是下大狱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留着性命,出了大牢,我穆衍照样是一条好汉!”

“你可省省吧!”苏绮年无奈至极,“天晓得你到底找多少人欠了多少银子,虽不至于杀头,这名声儿也早就让你自己搞坏了,要我说,关你个十年八年也不为过!”

穆衍趴在桌上,认真地扳着指头算了算∶“我今年虚岁十九,再过个十年八年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为时不晚啊……”

“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苏绮年伸手就要打,穆衍连忙缩回脑袋,苏绮年的拳头落了个空,“我看你这辈子就是当缩头王八的命!成天被人追着天南地北地逃,我都替你累!”

“累是累了点儿,但总比做人家的刀下鬼要好吧?”穆衍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脑袋,冲苏绮年勾唇一笑,烛火映照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苏绮年见他笑,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起来,抿一口酒,用衣袖随性地擦了擦嘴角∶“倒也是这个理!”

“苏爷,原来你会笑啊……”对面的少年惬意地眯起眸子,龙须碎发恰到好处地修饰着线条清晰的面颊。

“你说什么?”苏绮年挑起单边眉梢讶异道。

“我是说,苏爷你笑起来怪好看的,”穆衍侧头看她,眉眼弯弯,“比平素凶巴巴的模样可爱多了。”

仿佛春日的杨柳拂过湖面,激起层层荡漾的涟漪,苏绮年不知怎的,心下一愣,佳酿入喉,脸上就发起烧来,连忙侧过脸去举杯掩饰,用自以为他听不见的音量低低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怎料隔间里清静,穆衍把这句低骂听得真真切切,抬眸瞧见少女两腮的绯红,连同耳尖都晕染上了薄薄的浅粉,比起白日里那个杀气腾腾的小捕快,更添几分娇俏,不禁觉得十分有趣∶“苏爷这是醉了?”

“谁、谁醉了!”苏绮年下意识用手去摸脸,只觉得异常滚烫,连忙使劲儿拍了拍,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面还不忘磕磕巴巴地嘴硬道∶“我才不会醉呢,小爷我打小儿就没喝醉过!你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穆衍依着她的意恭维道∶“苏爷好酒量!”

苏绮年又斟一杯,借着穆衍饮酒的空儿岔开了话题∶“你说你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有人愿意花重金雇银夔对你穷追不舍?”

“我哪知道我这条小命儿怎么就这么值钱,总有人做梦都想要,”穆衍愁眉苦脸地敲了敲桌子,“我要是有这钱早拿去吃喝玩乐了,还费心杀人做甚!”

“什么仇什么怨啊,总不能就因为欠几两银子吧?”苏绮年感慨万千,“要是雇得起银夔杀手,还会在乎你欠的几两银子么?老实交代,早些年你除了欠钱,是不是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

“我还奇怪呢!”穆衍愤然举杯猛灌一口,“我穆衍不杀人不放火不抢劫,为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怎么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打住打住打住!”苏绮年实在听不下去,连忙叫停,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腰间,随即冲那块梅花形状的玉佩扬了扬下巴∶“行窃呢?够不够缺德?算不算是违背良心伤天害理?”

穆衍被这一连串发问砸得措不及防,连忙条件反射似的伸手捂住腰间玉佩往身侧拽,试图将它扯出苏绮年的视线范围∶“我……我何曾行窃!”

“赃物在此,还想抵赖?”苏绮年瞪起双眸,“要不是小爷追得及时,恐怕这捕快的腰牌此刻也挂在你身上了!”

穆衍赶忙赔着笑∶“行窃非我本意,说起来多亏了你这玉佩,要不是它,又怎会有咱们的缘分呢!等结果了此事,我立刻将它供起来,日日烧香磕头!”

“狗屁!”苏绮年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来,瞅他一眼,自顾自喝酒。

“苏爷,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穆衍放下杯子,直勾勾盯着她。

苏绮年停杯∶“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反正小爷我也不爱听。”

“我说我说,”穆衍连忙打断她,“我怎么老觉得……银夔之人贸然入京的事,与京城中的人脱不了干系……”

“你是觉得买通银夔杀手索你性命的人就在京城?”苏绮年漫不经心地抬眸,“怎么?你得罪人得罪到京城来了?”

“只是猜测罢了,”穆衍停顿一下,“我在京城中相识的人少之又少,谈何得罪,但银夔远离官场,在京城中若是没有靠山,怎敢贸然擅闯?”

苏绮年有意逗他,慢悠悠地呷了口酒∶“人家是追着你才追进来的,要说进京也是你先进京,照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断定你在京城有靠山?”

“我倒是想有,可我也得有这等福分啊!”穆衍无声苦笑,“苏爷,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儿?”

“我心中自有定数,”苏绮年垂眸,“今日我与师父说起此事,也都疑心是京城有人作祟,只是无凭无据,不宜声张。说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穆衍停顿一下,皱眉道∶“我如今被困在此,不敢随意现身,但总不能一辈子藏在京城吧?”

“也是,”苏绮年颔首,“银夔帮的人不完成任务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被追杀四年之久,此番失败,用不了几天肯定还会找上门儿来,让你出城也是白白送死,”说到这里,苏绮年故意眨了眨眼睛戏谑道∶“看吧,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你欠人家银子,现在进退两难了吧?”

“不止是欠银子那么简单,虽说银子贵重,也不至于要取我性命来偿,”穆衍摇了摇头,“但待在京城也不是个长法,虽说京城戒备森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绝不会放过我,到时候只怕牵扯出更大的乱子来,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止苏爷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苏绮年晃着酒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以我自己为诱饵,出城去钓他们进京,”穆衍抬眸,目光坚定,“到时候烦请六扇门的捕爷……”

“你是想让我们六扇门出手,借着官家的名义将他们一举拿下?”穆衍话未说完,苏绮年就打断了他,手里酒杯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爷好生爽快!”穆衍啧啧称赞,举杯却没有立刻饮酒,“不知苏爷意下如何?”

“银夔帮多的是人,抓几个不足为道的小角色又能如何?”苏绮年眼底的神色让人辨不清情绪起伏,只是语气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今儿抓了几个明儿又来几个,只要你不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不断派人杀你,总不能指着我们六扇门把银夔帮抓干净吧?那岂不是得抓到地老天荒?”

穆衍低眉浅笑∶“我当然知道不能指望六扇门帮我断绝后患,只是想借助官家来威慑他们,倘使抓住几个,其余人短时间内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也好借此机会赶快出城,免得日后招致祸患连累你和六扇门。他们要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命,今日之所以能侥幸脱身全凭苏爷拔刀相助,若是因此坑害了你,我这一生还如何为人!”

“倒谈不上连累,”苏绮年双手环胸仰靠在椅子上,坐姿十分惬意,“今日是我自己要掺和进去的,与你无关,况且我已在他们面前露面,倘若日后存心报复,你在与不在他们都会来,至于我们六扇门,其实不过是一帮白替官府卖命的主儿,且不提各路老爷大人,上头也还有锦衣卫和东西二厂压在头上,除了跑腿干活儿,手里并没有什么实权,”苏绮年自嘲地笑了一笑,“拿人问罪尚且轮不到我们,更不用谈动刑逼供了,就是逮了他们,又有何用?”

穆衍长叹一声,抿一口酒∶“我也并非有意难为苏爷,只是实在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但除却六扇门,我也请不动锦衣卫啊……”

“六扇门不同于一般府衙捕快,”苏绮年抬眸,侧头打量着他,“其中大有江湖人士为养家糊口不得不屈身为朝廷官府卖命,因此免不了或多或少同江湖帮派有些交集,这之中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数不胜数,官府多半也懒得搭理,江湖上的纷争,六扇门历来都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向来不主动插手,尤其是私人恩怨,就你这一件事,我们该以怎样的理由拿人?扰乱京城不见得是个理直气壮出手的罪名,无缘无故干涉江湖,只怕六扇门日后难以自立。”

“可他们是银夔帮啊……”穆衍眸色一沉,言语间颇有些旁敲侧击的意味∶“虽远离官场,但早年间就与官府结怨,听闻两年前他们收了钱在城郊杀害过一名巡查晚归的锦衣卫百户,因不慎将绘有银蛇的腰牌遗落在现场而暴露身份,自此锦衣卫做梦都想将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帮派斩草除根,府衙若是知晓这些人的身份,必然引起轰动,苏爷只消动动手将来者擒获,至于后续的麻烦事,何不推给锦衣卫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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