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二）

这华严寺此时正有一个广东珠宝商人歇脚，名字叫丘继修。这人年方二十多岁，面相如同抹了粉霜，清秀白嫩竟如女人一般。他在广东时，招惹当地一些女人为他俯就，还给他起了一个浑名，叫做“香菜根”。也就是“人人爱”的意思。后来因父母让他到江西作卖珠子生意，便住歇在华严寺中。

莫夫人到华严寺游玩那天，正赶上丘继修闲的无事，一人在殿上溜达，恰巧撞见了莫夫人。他当时看了惊得魂飞天外。见夫人乘轿走了，竟然一路尾随轿子，直至张衙前。当看见夫人进到衙内后，他就向周边人用心打听，才得知张御史上任去了，只留下夫人独自在家，还是扬州人。丘继修回到寺中，一夜痴想道：“我在广东玩了那么多女人。从来还没沾上一个这般雅致佳人。怎样设法进入衙内，能再见她一面，就是死了也心甘！”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又闲的在华严寺四周游逛，正好在伽蓝殿前经过，便入内将身拜倒诉道：“弟子丘继修，因卖珠至此。昨日见那张夫人，心神被她所摄。弟子痴心告神，命中若有姻缘，乞赐上上灵签。若没有缘，竟赐下下之签。”诉毕就将签筒拿在手，跪下求得第三签。见上面正道：

前世结成缘，今朝有线牵。

口如瓶守定，莫吐在人前。

他看了后大笑。起来向神再拜道：“弟子若得成全，合当上幡祭献。”

丘继修回到书房后为自己如何才能进入张衙内苦思冥想，突然灵机一动，欸？自己不是贩卖珠子吗？女人都好买这玩意，自己装做卖婆模样不正好就能进入衙内了吗？只要进去了就有机会借卖珠为名接近那夫人，然后进入内房。接下来再怎样就凭自己的本事啦！好计！真是好计啊！他为自己一时想到的妙招乐的心花怒放。欣喜之余低头一看，不免有些沮丧。唉！可惜就他娘生的脚大！也罢！换一双大点的女鞋穿了，再把裙子系低了些，不就看不出了吗？主意拿定后，他便取了一包好珠子和一串小珠儿，放在身上。急忙去卖衣店中买了一件青绢衫，白绢裙，衬里衣，包头髻等女人服装发饰，偷偷走到一僻静祠堂内，化妆打扮起来。然后端端正正，出了祠门。为慎重起见，他还特意寻找一口井对着水面中照了照，见自己的模样竟与一般妇人毫无差别，于是就放心大胆径直朝张衙门前走去。

到了门口，那管门的见是一个卖婆，并不盘问阻挡就让他进去了，这下可就让丘继修更加放心大胆了。他一步步走到堂后，只是想着寻见那夫人。嘿！这可正是缘分！只见那夫人恰恰就在天井内观赏金鱼戏水。丘继修见了不由一阵暗喜，于是打着扬州话腔，叫唤道：“奶奶万福，我这里有男女美珠，想送与夫人瞧一瞧，看能不能给府上的男女们买一些？”那夫人一听是家乡口音，赶紧回头，见是一个卖珠子的婆子，就高兴地说：“既然有好珠，那就到我房中去看吧。”丘继修见这夫人对自己毫无戒心，便喜滋滋地跟着她进了香房。进屋上下一打量，室内豪华辉煌令他目睁口呆。这可真个是洞天福地啊！

那夫人让他坐下，随后唤道：“爱莲！取茶来。”夫人见他打量屋子一幅呆痴痴的模样，便笑道：“哎！别看啦！你快把珠子拿出来让我瞧瞧！”丘继修缓过神来，嘴里赶紧应着：“噢，好的，好的。”急忙从怀里掏出那一包好珠子递给夫人。那夫人将脸凑了过来，伸出玉手接了过去，先拿出来一颗颗仔细看着。

丘继修这时候坐在一旁，可真真着实将夫人从头到脚看了够。他就看越觉得美，越觉得美就越感到心里发酥痒痒。……夫人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珠子，全然不知对面的“卖婆”正在色眯眯地打量自己。她拣了十余粒看了后，就抬头对丘继修问道：“还有么？”丘继修正如痴如幻地看着夫人，猛然见她望着自己，不由慌了神情，连忙掩饰答道：“噢！有的！有的！……”他又从自己袖中取出另一串珠子的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