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死亡4

今天周末，肖战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而是像寻常周末一样，背好装满画具的背包，乘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达曾经短暂租住过的小区。

整理了自己被风吹乱的额发，保证助听器戴好了，肖战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位和蔼的妇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微笑时眼角的细纹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她恬淡温和，温柔娴静，掩盖了她的老态，凸显了她的气质。

看见肖战，她开心地露出了卧蚕，笑出了两边的酒窝。

“今天来得很早，吃早饭了吗？小战。”她说。

“嗯，吃过了阿姨。”肖战亲切又绅士地拥抱她，然后随她进了家门。

二人进了书房，肖战拿出画具和这个星期自己在空余时间里画的画，满眼期待地递给了这位妇人。

肖战喜欢画画。

从小别人家的孩子或是自己爱好、或是在家长的逼迫下学点兴趣班的东西，但肖战没有这个机会，他从不向不懂这些的外婆提及，也从不羡慕别人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

他知道他可能跟别人不太一样，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但他的生活可以一样充满幸福和快乐。

是他自己的幸福。

但他不放过可以接触的机会。

在还能上学的时候，肖战就喜欢临摹美术课本上的各种画，虽然每周只有一次课，但每次老师都会收到他完成的新作品。

后来没有读书了，他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他自己摸索着，幸福着。

温婉的妇人是他以前的邻居，有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儿子，但是出国留学了，她与丈夫六年前离婚，现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年轻时是个画家，现在喜欢养养花草，过着悠闲自在又充满艺术气息的生活。

来到这里后，肖战认识了她。

她说肖战天真善良干净，像画板一样，于是肖战跟她学画画。

后来，偶尔会有一些他可以用画画来完成的小工作找到他，他可以不用在夜场去做一些根本不适合他做的事情。

虽然半年前搬走了，但他依旧维持着每周一次的频率，为了画画，也是为看望和陪伴这位老师。

一上午过去了，肖战没有拒绝对方共进午餐的请求，留下来一起做了饭，洗完碗才离开。

走近家门口，肖战远远看见一辆绿色的摩托车。

是王一博。

他侧身靠在摩托车旁，头盔也没取下来，低头摆弄着手机，透露出一丝焦急。

肖战眼睛亮了亮，忙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

“王一博。”肖战喊他，没发现自己称呼里带着的一丝惊喜。

肖战看他立马抬起头，与他对视后，王一博轻舒了一口气。

“你去哪儿了？”王一博说。

按理说，他俩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肖战没理由告诉他自己的行程，而王一博也没理由关心。

但肖战想要告诉他。

“我去以前的邻居阿姨那里学画画了。”肖战说。

“每个周都去。”他又加上一句。

王一博没有回答，因为他正看着肖战。

昨晚到家已经四点过了，王一博没有看比赛，他想直接睡觉，但是睡不着。

肖战的脸一直在他面前出现，他睁开眼，是一片黑暗。

他没有想到半夜会在天桥边看到肖战，他有过一丝担忧。

但他看到他向他打招呼，他看着他灿烂的笑，笑意直达眼底，仅仅是对他这样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他就知道，肖战应该一直都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一定是其他的原因，才会让他消失。

他感知到了自己的恐惧，他怕肖战消失。

因为下一次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他怕像第一次一样，很快就降临。

就像是老天给他的下马威。

王一博好像不能接受肖战消失。

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骑着摩托车，凭着记忆找到了肖战的家，他敲门，发现家里没有人。

他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外卖平台的电话是做过虚拟处理的。

王一博只能等在门口，直到见到平安出现的肖战。

肖战被王一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习惯性摸了摸自己右耳的助听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战抬起头说，眼睛里有了正常的疑惑。

“……”王一博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只盼着看到他，没有给自己找可以应对这样询问的合理理由。

气氛有些尴尬，二人大眼瞪小眼，王一博紧张地扣手指。

一声奇怪的声音从王一博的肚子里发出来，肖战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一博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感谢自己没来得及吃东西。

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我肚子饿了。”王一博说，抬起头看着肖战，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

是个差劲到毫无逻辑的蹩脚理由。

但肖战好像不在乎逻辑。

“那你快进来，我给你做点东西吃。”肖战忙转身，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转过身看到王一博直愣愣地跟着他走，又没忍住笑

“王一博。”

“嗯？怎么了？”王一博看着肖战，有点紧张。

“要不要把头盔取下来？”肖战指指王一博戴着头盔的硕大脑袋。

“啊。好。”王一博终于想起把头盔摘下来，甩了甩头发，头发有点长了，被头盔压得乱糟糟的，他有些难为情。

“厕所在进门左转。”肖战贴心地给他指路。

整理好仪容，王一博打开门，走进客厅。

他仔细打量肖战的家。

肖战住在一个旧小区的平层阁楼，因为旁边有一个不大的仓库，刚好可以供他放置电动车和一些画板画具，所以他当时选择这里，主要是看中方便。

房子不大，四十平左右，但空间安排合理，设施齐全，足够他一个人居住。

进门左边是厕所，右边是厨房，再往里走是客厅，中央放着榻榻米沙发，面前是一张小桌子，下面垫着地毯。

肖战应该经常在这里坐着画画。王一博想。

“喝点水吧，可以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我这里没有电视，可能有点无聊。”肖战从厨房里出来，递给他一杯白开水。

“不会，是我麻烦你了，我来帮忙。”王一博想进厨房打下手，但肖战不让。

他觉得，王一博应该是不太爱做这些事的，不然也不会点外卖。

被拒绝的王一博走到沙发前坐下，回了队友几条消息，终于在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后感觉到有些疲累，本想闭着眼休息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肖战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在沙发上侧卧着睡熟的王一博，一米八的个头，睡着时像个小朋友，脸蛋微微鼓出来，额发柔软地盖住眼睛。

外婆说，睡觉像个宝宝一样的人，心里也是个宝宝。

所以她老叫肖战宝宝。

肖战看着王一博，温柔地提起了嘴角，说：“像个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