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买朵花吧。”
上海的冬天有点阴雨连绵,陆柯燃拉着陈卓璇刚从雨具店买了把伞出来,碰到了卖花的女童。
她没有伞,在雨具店门口的房檐下躲雨,鞋子和裤脚已经湿了大半。
“都有什么花呀?”
陈卓璇眼睛弯弯的,朝着女孩的方向问。
“我有很多花的,玫瑰、百合、郁金香…”她声音有点急,带了一点冬季的颤抖。
陆柯燃看着,摆摆手,一共多少钱,我都买了。”顺手从钱包里拿出了五六个大洋递过去。
陈卓璇想了想,把雨伞也一并递了过去。
女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用袖子擦了擦花篮的把手,才把这一篮子花递过去,“谢谢,谢谢。”
她的身影在大雨里变的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陈卓璇跟着陆柯燃又进了雨具店。
“上海这样的小孩多吗?”
“不少。”
“你每次都会买她们的花吗?”
“不会。”
上海很大,可怜的人很多,帮不过来的。
两个人又买了把伞,沿着街边往家的方向走,到了街角的时候,不巧,又碰见了宋长青。
他没打伞,正顶着公文包往这么走。
“宋先生也有失算的时候。”陆柯燃斜睨着他。
“没算到下雨,倒是算到会遇到两位了。”
三人并排走着,别扭了些,又商量着干脆找间咖啡屋避雨。
咖啡屋没找到,倒是看着了家茶室。
宋长青拍了拍淋湿的长袍,又向茶室的老板要了条毛巾。
陈卓璇把茶杯环了一圈暖手,听陆柯燃和宋长青聊着两家生意上的事。
“多的长青也不清楚了,毕竟家里的事大小都由兄长负责。”
“宋先生今天说的已经够了。”
陈卓璇的手暖得差不多了,悄咪咪的握住了陆柯燃搭在桌檐的手,凑了过去,“暖不暖?”
陆柯燃忽然呛了口,“暖,暖。”
宋长青看着,默默地喝了口茶,“嘶,真苦。”
外面的雨下得也差不多了,三人收拾着准备走。
“我来结账。”宋长青难得大方一回,却只从公文包里翻出了几枚袁大头,掉在木质的桌上,发出几声闷响。
陆柯燃忍着笑,“宋先生忘了,这里是租界。”
“倒是长青在北平待得时间长了。”
陆柯燃结了账,和陈卓璇就出门去了,刚好碰到陆家的司机来接,送了陈卓璇上车,她自己却借着公司有事的由头没走,转身又进了茶室。
“出了什么事?”陆柯燃的声音变得严肃。
“要打了。”宋长青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枚硬币。
“蒋先生怎么说?”
“命令是蒋先生下达的,已经通过了孙先生。”
陆柯燃仰躺在茶室的皮质沙发上,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关节上夹着一只刚刚点燃的烟,“大家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宋长青低着头看着茶杯里未滤除的茶叶。
“你想过她吗?”
陆柯燃不语,只是吸了一口烟。
“我们都清楚,租界里有多少日方和…”宋长青压了压声音,点了点桌上的硬币,“你陆家和法国人的利益关系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他们不敢动。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谁能保她?”
陆柯燃揉了揉眉心,“她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