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欢的神情就像小媳妇在挤兑忠厚老实的老公,今晚的一切都很糟心了。
手上这道伤疤硬是把白晋欢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冲塌了,他想保护的人从来都没好好过。
“没事,就是搬货物的事物不小心砸到了。”姜候把手藏在身后,不让他看。
这间房子的房租之所以高,还有一点是在于他是很好的观景点。城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他们的房子那边是海,这边正对着市里那根高耸入云的灯塔,烟花响起,两面的玻璃打开。
冷风夹杂着点小雪花卷了进来屋里,猴子按耐不住心中的新奇,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你为什么没回家?”白晋欢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男人,问。
眼神里还戴着防备和审视,头顶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猴子吧嗒一声把灯关上。
四周黑漆漆的,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除了黑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感官和听觉被无限放大。
“我爸妈在美国,我说过的。”
冰凉的手悄悄地朝他靠近,白晋欢一惊,后退一步,连动着脚下的椅子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
“干嘛。”感受到他的靠近,白晋欢张牙舞爪地排斥他。
白晋欢手一松,整个人跌落在男人的怀抱里,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瓷碗掉在地上,很快变成碎片。
“我只是想拿个碗。”蒋沛扶着他站稳,伸长胳膊把灯打开。
亮起来的客厅里早已经看不到猴子的身影,白晋欢惊愕地站在椅子前失控地往敞开的窗户前看。
确定没有跳楼的尸体后,白晋欢连忙打开手机,拨号道:“猴子你人去哪里了,饭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今天过年快递可不会停。我去看看,说不定老板还能包个大红包给我呢。”猴子欢喜地朝那个小仓库里走,嘴里还横着小区。
噼里叭啦的爆竹声,辞旧迎新又一年。
白晋欢顿了顿,把手机从窗外扔出去。坐下来打开行李箱,把给猴子准备的新衣服拿了出来。
扔在地上跺了两脚,坐下来平复下心情。又有些后悔,明天是大年初一,猴子不能没有新衣服穿。
想了想,他又拍干净上面的灰尘又气又恼,咬牙切齿道:“都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不管他不就好了,没人要你欠他。”蒋沛眯起桃花眼,好看的卧蚕下还有颗泪痣。
笑起来更是勾人,白晋欢只想用那句话来形容他,“小模样还挺性感的。”
可很快他又回过神,不咸不淡地反问道:“做人能那样恶毒?连好朋友都不帮助的人是不配有朋友的!”
“喂仆人,你还踩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更恶毒。”
仆人这个称呼一下激起了白晋欢之前被威胁的事,他拿着团毛线在手上缠绕,哑口无言。
名声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他不能被扣上“同性恋”这种标签。
未来的路,他全然想好该怎么走了。不能因为蒋沛受到破坏,也不能留下任何的黑点。
“你们家穷得连张飞机票都买不起吗?”白晋欢啃着大苹果,站在厨房门口紧追不舍地问。
他横竖想不明白,蒋沛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与其一整晚都在为这事苦恼,不如直接开口问。
“你好拽?你就是这么和主人说话的吗。”蒋沛带着塑料手套,熟练地把碗洗好。
白晋欢不适合低声下气,装得一点也不像,直怼了回去:“那我应该怎么和你说话?”
他扯下手套,摁了点洗洁精搓着手又洗了一遍:“首先在家里,和我说话前要先喊个主人。在学校我就不勉强你了。”
“主人。”
白晋欢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别扭地头往门上上撞了两下。
站在琉璃台前的人面无表情,说话时咄咄逼人,语气里还留着让他三分的意思。
“猴子回来吗。”白晋欢拧着门把手,却发现门上锁了。
“你给我睡,没得选。”蒋戈抱着毛毯从他边上走过,倚在对面的门上,阴森森地看着他。
“……”
他很想骂一句傻逼,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只能摆手尴尬道:“不用了我有办法。”
说完,白晋欢瞄到桌上猴子的两个红头绳,用手指扒拉开,捏到几根很长的发丝。
眼神一愣,再次掏出手机呼叫姜候。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的人唯唯诺诺地说:“怎么了,欢欢你吃饭了吗。”
“一起吃的,你忘记了?”白晋欢随手拿起黑色小夹子在门锁上戳戳两下,“你和女朋友出去了?”
指尖摸到那根头发丝很长,还是金黄色的。猴子平时干活也会把头发扎起来,而且他的头发纯黑。
长度也诡异到离谱,猴子惊愕又羞涩地回答:“我哪里会有女朋友,没钱谈恋爱。你不要去翻我的衣柜…”
不让翻,有猫腻!
白晋欢拧了好久的门把手,都没能把门推开,最后恼羞成怒拿着茶几下的斧头,一下把门劈开个洞。
把手伸进去,轻抠一下,门就敞开了。
没有白晋欢在家的日子,猴子自己睡房间还挺整洁,他在家猴子就收拾不及。
“我给你说,我要是翻到你喜欢别人或者什么小女生用品在我家里出现,我今晚就去捶你。”
吼完后,他又挂掉电话,想着他的反应太激烈了不太合适,伸手拉开柜门。
房间的装饰是把柜子和书架连成一体,白晋欢直接把书全都扒拉到地上,打开柜门看着衣柜里。
猴子的衣服不多,但都是大红配大绿,土到极致。
两层上那个精致的礼盒和那些衣服格格不入,白晋欢血液倒流,把它拿下来。
他把盒子打开,呼吸停顿了一下拧着眉,把静躺在里面的长条项链拿了出来。
朴素的银色线条勾勒着一只铜色的实心小圆圈,刻着个小小楷书形态的“欢”字。
“你这种合金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吗?”白晋欢皮肤上渗出几颗小水痘,痒的挠了几下。
他对合金过敏,火山差点爆发时白晋欢掀了一下眼皮,看到那张小纸条。
上面用狗爬样式写的:“白晋欢新年快乐,呲牙。”
“真是。”白晋欢抓着脖子上的皮肤,把项链套了上去,隔在卫衣外面。
那条银线不过只是线,但是那个圆圈能弄的他满身红痘痘。开学补课都去不了了。
虽然他不想去学校,但这不代表他想过敏。
“过来睡我这里?”蒋沛第二次向他发出邀请。
地上凌乱到不像话,书和他撕成条条的衣服缠在一起,白晋欢撇着嘴角下拉,戳着他的肩膀:“主人,明天帮我个忙。”
“好啊。”蒋沛拉着他,一股脑钻进自己屋里。
蒋沛住的房间,是这个房子里最大的。
圆顶红色纱帐飘在大红床上,整个屋里看着温馨无比。
“你这,我睡不太合适吧?”白晋欢踌躇着站在门口,“好好的屋里装饰的跟婚房一样。”
“个人爱好。”蒋沛坐下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换上睡衣。
那是大红色的,老头打太极穿的但蒋沛穿上气场有点不一样。
发育期的男生会长胡子,看蒋沛下巴上的胡子茬,就知道他最近没有好好刮胡子的。
“行吧,睡就睡吧。”白晋欢看他的睡衣,掏出口袋里的便利签,随意写下、睡衣。
大年初一,白晋欢不准备回去拜年,爸爸回来以后他妈妈把注意力都放在他爸爸身上了。
上午白晋欢待在屋里,把先前在网上买的小东西,把屋里装饰下。准备初二的直播。
晚上才和蒋沛去A市最大的商店里买东西,大多北漂过来的人过年都回去了。
城市里空荡荡的,车子在路上都畅通无阻了。白晋欢拉下挡板,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姜候,你昨晚没回来睡觉吗?”
“我…”
“姜候哥哥…,你在和谁打电话呢?”电话那头娇滴滴的声音,听得白晋欢手指一顿。
葱白手指又在手机外壳上反复地轻敲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笃定姜候不敢挂他电话。
两人,就那么尴尬地僵持着。
猴子那边变得很吵,他像是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欢欢,我不是不想陪你逛街我只是……”
少年自命不凡,没钱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白晋欢平淡地说:“对啊,你不是不想陪我逛街你只是不想陪我逛街而已。”
把手机扔出窗外,吓得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挡板在挡着。
他还是能感觉到别人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抱着胳膊,挑三拣四地吐槽道:“这车里的皮革味,好大!”
“你带现金了吗?”蒋沛坐在他身边,对他这种过激的行为没太多反应。
只是好心提醒他没拿现金,手机也甩出去,等下没有Money结账。
白晋欢摇摇头,回答也正如他所料:“没带现金。”
“我不会帮你付钱的。”蒋沛看着他那一长条要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给他的,心里不快。
猴子有手有脚,白晋欢对他就是很有耐心。
打脸来得很快,白晋欢掏出怀里的银行卡,浅笑道:“我有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