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为什么没有？

“你没跟塔里请假吗？”

伯都从沙发上抬头，看向在餐桌那切水果的沈椿，落满整个的暖色盈盈落在男人身上，衬得他的侧脸一片柔和，“没有，任务比较急。”

沈椿握刀的手一顿，眉头轻轻一跳，语气不由得沉下来，“塔里没有其他人吗？”

“有。”但是任务比较急，只有他才能送。

那边传来咔擦一声，苹果碎成了两半，沈椿又把两半叠着再切，“他们不知道你的情况？”

伯都放下卫衣，身上的伤已经全部上了药，打了绷带，沈椿处理的速度很快，看得出他至少子医学方面很有能力。

“知道。”伯都回他，弯腰把堆在地上染着血的绷带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合上医药箱，沈椿正端着水果盘走到沙发边，眉头轻拢，“你都要没命了。”

伯都不以为然，“但是他们需要我。”

沈椿像是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水果搁在小桌上，“黑塔？”

伯都抬眼看他，满眼疑惑，“你怎么……”怎么会知道他在黑塔效命。

沈椿垂下视线扫了一眼他的装扮，最后停在那双黑色军靴上，“鞋底有黑塔的标识。”就算是外出的军靴，鞋身上没有塔哨的图案，鞋底肯定会有，便于区别身份。

沈椿查过关于黑塔的资料，一个小塔哨，靠北，位置还不算远，但是环境偏僻，招生情况也不明朗，最近还因为财务问题频繁接任务。

他没见识过伯都执行任务的能力，但是从他的精神体和精神网推断大致能力也是不错的，在他进入他的精神网时，本能意识就会对入侵的陌生物体进行攻击或者撤退，这是在经历过许多训练后延伸出来的条件反射和自我保护。

但他是没想到，一个心跳都快没有的人竟然还要去执行任务。

一个塔能废成连执行一个任务的人都拿不出手吗？

想到这，沈椿不免得有些生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可以向工会提出申诉，要求一个治疗期。”

伯都看他半晌，摇了摇头，“黑塔需要我。”

真是固执。沈椿想说些什么，忽的想起何桢竹问过他的一句话，他这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向另一个人同样问道：“黑塔有那么好？”

—“治疗塔有那么好？”何桢竹问。

—“无可替代。”他记得自己这样回答的。

而现在，那个答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这里，“好。”伯都很认真的回他，眼里有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毅，像极了十四岁小沈椿在心里暗暗发誓守在治疗塔的样子。

沈椿收回视线，叉起果盘的苹果送进嘴里，含糊嗯了声，过了会又问，“你……向导？”

“没有。”这次伯都很快就回答了。

“没有？！”沈椿一口咬碎咽下，瞪圆了些眼，“你为什么没有？”

伯都眉毛轻轻一动，“一定要有吗？”

“不是，你不知道一个哨兵应该有向导吗？”这不是一个常识吗？沈椿自此连接上他的精神网那时就又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他来找自己帮忙，他的搭档知不知道他的情况。

开始接任务的哨兵一般都有向导的陪伴，以解决任务过程中发生的任何事，而且，哨兵和向导于对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伴侣。

在哨向中，哨兵主要负责高强度的清理工作，也就是任务过程的主前锋，而向导更多来说属于后卫，他们体能比哨兵弱，一般借助哨兵的精神网勘探环境，提前排除安全隐患。契合度高的哨向能相互共享精神图景，在哨兵面临生命危险时还能由向导即时救助。更重要的是，哨兵在过于繁杂的环境里容易情绪失控，行为不受控制，而向导的安抚和向导素就是最好的开关。

因此，在许多塔哨里，很多外出任务都是一对哨向搭档负责。当然也有那么独自出任务的哨兵，大都本事厉害，暂时不需要向导的帮忙，但是也都需要安排一个指导师同行。

也有哨兵寻找不到向导的事情，因为对于哨向来说，精神契合度很严格，需要达到六十以上才能结合，但是也可以通过训练磨合起来。

沈椿见过没有向导的哨兵，比如何桢竹在东塔的某个朋友，但是对方实力过硬，执行一些问题全无大碍。

对于小塔哨，这样的安全隐患真是太大了。

更对于伯都来说，这更是致命点。

想到伯都白茫茫的精神图景，沈椿心脏缓慢地跳了一拍，突然感到一阵后怕，没有向导，他是怎么能从那场绞杀中撑过来的？

伯都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那次任务大概昏迷了半个月才醒过来。”他苦涩地笑了下，“因为匹配的不少向导和我精神契合度不高，就算训练磨合，他们也受不了频繁地外出执行任务。”

黑塔比不上四大天塔，跟小塔哨一样都是奔波于工作。近些年本部有意收紧下派的资金，黑塔财政出现漏洞，需要不少回本，于是不停接收任务。再加上塔里招人不顺，任务组松松散散，指导师没有几个，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综合能力比较稳的伯都身上。

伯都对任何任务都没有异议，在他离开北方下雪的小镇时他就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为一个塔卖命。

黑塔于他，如同雨水之于旱地，虽然规模小，但是塔内氛围很好，相处模式很舒服，塔内哨向关系也很稳定，至少比一些动不动就自相残杀的塔哨好多了。

沈椿大致是懂的，这种渴望，他也对某个塔心有所属。

他抓了把头发，垂下眼，“如果有向导的话，我也许可以通过他的精神网寻找那天的记忆。”

伯都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你……在我意识里看到了什么？”

沈椿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的精神网什么都看不见，我构建了一个新图景，借此进入到了你的深度意识里，但是那里有一道屏障，任何人一触碰它就反弹，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迫退出精神网了。”

伯都脸色霎时变了，哑着声慢慢开口：“为什么会那样……”

沈椿想了想，说，“但是我看见一些东西，应该是在废弃工厂的楼顶，有人站在你的面前，可惜我还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伯都眉毛狠狠皱了起来，失神地重复着那句话，“怎么会……”

“你认识的？”

“那次是小组任务，我负责追击目标，正好撞进了一栋烂尾楼。”伯都回忆起那天任务的场景，脑袋隐隐作痛，强忍道：“我铺开过精神网搜索四周，发现楼顶有什么东西闪过。”那东西匆匆踏进他的精神网又飞速撤离，伯都来不及捕捉，对着耳机里的组员传达了这条信息，要求他们先在附近埋伏，他负责上楼查看情况。

到了楼顶，精神网再铺展而开什么都捕捉不到，只有一阵强烈的刺痛侵袭他的神经，仿佛有一根长钉锤进他的心脏，伯都一瞬间半跪在地上，极力稳住呼吸。

身后卷起一股急风，他本能地闪身躲避，身边的位置砸下来一颗星锤，将地面砸出坑坑洼洼的印子，伯都只要向着陌生方向攻击，或许他又看清过对方的模样，但是怎么也没有记起来。

之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的组员及时赶到，或许真的都完了。

那根钉在他心脏上的长钉，到现在仍遏制着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