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寿安殿住下，有好有坏。

好处是能近距离待在任务目标周围，坏处也很明显，许行没办法打探到其他人的消息。

四皇子本就神秘，平时看着像个木头，每天下了课就走，又不爱说话，许行到现在都摸不清他是个什么人。

元泉的病好了大半，今天也准备去听课了，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吧。

许行忧心忡忡的，觉得自己好好一个刚进社会的青年，这么早就感受到了当爹当妈的操劳感。

许行先准备停当，在殿外等着元泉，檐角挂着一个铃铛，已经被冻住了，人来人往也听不见声响，许行伸手拨了拨，掉下一块冰棱。

元泉被侍女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地加衣服，那些衣物的重量一加上去，元泉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许行看得不忍，在路上的时候主动给他撑伞挡风。

元泉走得慢，即使出门早，等他们到的时候，除了张先生，人也都来齐了。

老师没来就不算迟到，许行赶紧把元泉让进去。第一个看到元泉的是五皇子元鑫。

他当即叫起来：“哎哟，这不是生病的七皇弟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许行都觉得无奈了，或许爱与恨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平日里许行一个人来，也是元鑫巴巴地跑来问他元泉的情况，仿佛元泉过得不好，他就能多长几两肉似的。

元泉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五皇兄好。”

又越过他，朝角落的元焱点头致意。

看来目前皇子间形势还算和缓，只有五皇子在跟空气明争暗斗。

两人坐下，不过一会，张先生就到了，元鑫有心想说什么，时机不对，也只能愤愤住口。

张先生扫视全班，看见元泉到了，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等课上考校学问时，点了元泉作答，见他对答如流，脸上不见喜怒，让他坐下了。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许行本来害怕元泉身体支撑不住，没想到他还很适应的样子。下课后，模样神情也很轻松。

许行像第一天送小孩上幼儿园的妈妈，心里充满了温柔的母爱。

元泉看见他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沉着脸道：“发什么呆，赶紧收拾东西。”

“哦，好。”好冷淡，他现在是叛逆期儿子的妈妈了。

许远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作业给我抄一下。”

这种流程每天都要来一遍，许远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一种回到自己学生时代的感觉：“今日先生考策论，这你怎么抄？”

言下之意是：作文你也抄啊兄弟？

元泉在一旁看着，许远本就有些尴尬，许行又是头一次拒绝他，顿觉脸面无光，嚷嚷道：“不借就不借！”

说完，一扭身跑了。

元焱倒还是那副样子，慢吞吞的收好东西——也没什么好收的，他和许行两个人凑不出三支笔，还是许行给了他们几只。他对着许行元泉点一点头，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许行还是给元泉撑伞，元泉站在他身侧，时不时瞥他一眼。

许行叹了口气，道：“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元泉又看了他一眼，撇过脸，道：“本宫没什么要说的。”

许行老早就发现了，元泉这个人，有什么话他是不会说的，想知道他的心思，得靠猜。小事还好，大事却不能如此。

许行想着，以后得慢慢让他改正才行

不过今天的事倒是好猜。许行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给许远抄作业不对？”

元泉不说话，一副被猜中心思的僵硬表情：“本宫不会多管闲事。”

他伸手别开许行的伞，快步走远了。

许行在原地看了一会，笑叹道：“一群小孩儿，还真不好伺候。”

他对着元泉的背影喊了一声，快步追上去：“殿下，风大——”

元泉回到寿安宫，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被许行抓住训了好久。

元泉臭着脸不说话，许行看着他，这小孩一不舒服就脸色苍白，他也不忍心说了。

许行一不说话，大殿就安静得过分。

元泉动了动手指，垂眼想：许行是不是生气了？他有什么好气的——

脸忽然被温热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小孩子不要皱眉。”

元泉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捏过脸，如此亲密，如此僭越，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大胆！你竟敢——”

“殿下，”许行正色道：“可以说出来。”

“什么话都可以。”

元泉的睫毛颤了颤，仍旧撇过脸。

良久，道：“……看本宫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