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看着元泉,目光真诚。他的终极任务就是消减元泉的怨气,帮助他夺得皇位。
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皇帝还没死 ,他就撺掇着他儿子争皇位,这话传出去,他反贼的帽子是别想跑了。
但只要是元泉有那个心思,一定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皇子,谁不想当皇帝呢?
因此许行很笃定,自己背靠定远侯,明年及冠就能封世子,虽比不上萧丞相在朝中的势力,但也算是个强力的助手。
要不然徐贵妃也不会专门把他找来。
“哈……”元泉扶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许行问道:“殿下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元泉抬起头,一直苍白的脸竟然染上了一丝血色,若新桃初绽,光艳夺人。
元泉用那枝梅花隔空点了点许行,微微挑起下巴道:“我等着你。”
许行知道,这就是成了。
他也回以一笑,拱手道:“定不辱命。”
许行兴致勃勃地当上了元泉的伴读。没想到上岗第一天就挨了顿打。
元泉上学第一天就告假没来。
教他们的先生是翰林出身,留着两撇八字胡,看着很严肃,实际更严肃。
张先生背着手,表情沉肃:“第一日便不来,该罚。许行,手伸出来。”
天潢贵胄哪里是那么好教的,这位张先生想立威,就得杀鸡儆猴。
许行很不巧,成了被杀的那只鸡。
元泉告病,伴读代为受过,张先生的板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许行手心里。
许行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从没被老师打过,疼痛之余还有点新奇,最后在心里大骂封建糟粕。
许远在一旁看着,表情非常扭曲,幸灾乐祸中又夹杂着兔死狐悲,定远侯府的教书先生可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手。
挨完打后,许行整个掌心都充血红了起来。好在右手还能用,他得认真听讲,回去给元泉补课。
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没有文化!
好不容易下了课,许远别别扭扭地过来,问:“手是不是快废了?看着挺疼的。”
许行:?有事吗你。
他算是看出来了,许远就是个缺心眼的,属于做坏事都做不利索的那种。之后诬陷许行通敌的事估计不能全算在他头上。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得了那么大的事。
许远见许行不说话,又扭捏了一会,憋出一句:“哎,笔记借我抄抄,你可别小气啊。”
他嘟囔道:“我可不想挨板子。”
说实在的,许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他还是给许远把重点画了出来。
许远还有用,没必要为了些小事撕破脸皮。
做完这些,许行便赶回寿安殿了。
到了殿中,元泉正难得的坐在大殿上,手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
看到许行,随口道:“你来了。”
“是,”许行扬了扬手中的课本 ,“过来给你补课。”
元泉脸上的高深莫测一下就碎了,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许行朗笑一声,在外面,他总想着保持人设,时时刻刻绷着脸,一天下来,脸都僵了。
但在元泉这里,他就像下班了一样,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许行反思了一下自己,想到一个可能,元泉是他的任务对象,他们天然是一个阵营的,他的大脑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划分到自家人那边了。
都是自家人了,寿安殿也是他的殿,在家里放松点怎么了?要不是怕任务崩的太厉害,他能翘着腿嗑瓜子。
再者说,元泉现在不过是个怕补课的小少年罢了。
许行没有马上上前,而是站着火炉边,等身上的寒气都散了才进正殿。
元泉脆弱得跟个玻璃人似的,昨天不知是因为病没好全,还是下午情绪有些波动,当天晚上就烧了起来。
所以即使元泉看着精神,许行也不敢大意对待。
许行把课本放在他面前,道:“今日学的《尚书》,你先看看……”
元泉眼尖,看见他红肿的左手,蹙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许行随口道:“今天表现不好,被先生打了。”
许行没有把事情原委说出来,他觉得没必要。说了,元泉可能会对他愧疚,但许行是来帮他称帝的,不是来做臣子的,玩弄心机表忠心什么的,他不搞那套。
元泉看了他一会,喊人拿了上药过来,许行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涂了。
元泉在他对面看书,看一眼许行,再看一眼书。
等看到许行因为嫌桌面上的玉如意碍事,随手搁到一边时,他终于忍不住了:“你知道这玉如意是哪来的吗?”
许行愣了一下,犹疑地看了眼如意,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呃,是别人送你的礼物?”
他进门就看到元泉把这玩意拿在手里,看来应该是蛮喜欢这礼物的,但他又关切道:“如意冰手,当心又病了。”
短短几天,他已经把元泉当成亲戚家的小孩关照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元泉一顿,吐出一口气,“算了……”
他道:“这如意是贵妃让人送来的,给你的赏赐。”
元泉着意重读了“贵妃”和“赏赐”两个字。
“啊……”许行立刻会意,“因为我成功‘说服’了你,当上了你的伴读?”
元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都看着那柄如意。
如意,如意,如谁的意?
良久,许行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课吧。”
元泉脸色一扭,但还是翻开了书。
“对了,贵妃说让你以后就住在寿安殿里。”
“哎呀,这种小事上完课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