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五月上杭的天气好似一个大闷罐，密不透风的蓄满了水，大夫人坐在凉席上，身后两个小丫鬟扇着扇子 ，额头上仍热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京都居住了二十年，竟不适应自己家乡的气候，望着窗外天空中病怏怏慢慢爬动的流云，有些怀念京都干燥凉爽的天气，此时杏花怒放，满园花香，在住几日，就回京都吧，还是自己的宅子住的舒心惬意。

秦瑶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大夫人在窗口呆愣愣的坐着，虽然上了年纪，可依旧风姿绰约，眼角眉梢仍现当年倾国倾城的美丽，怪不得能让父亲一见倾心。

还是丫鬟向沈瑶请安的声音惊动了大夫人，她侧回身，见沈瑶像不认识自己般盯着她脸瞧，笑了笑“瑶儿，你来了。”又摸了摸脸道“莫非我的脸脏了。”

“没有，只是母亲发呆时都美的惊心动魄。”沈瑶难得小女儿心态的恭维了句大夫人。

“你这孩子，打趣你的老母亲。”大夫人嘴里虽如此说着，心中却隐隐以为傲，只有这张面庞不负了此生为人。

或许还有嫁于国公爷，或许她撩起眼帘，看向沈瑶，还有国公爷留下的这点血脉，此生为人，知足了。

“瑶儿，你来何事。”大夫人问道。

“奥，母亲，秦王让我把这封信交在你的手中。”沈瑶一面说着，一面从衣兜里拿出秦王给的信交给大夫人，她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大夫人身后，等着她拆开。

“秦王给我的？”大夫人狐疑的又有些紧张的拆开了信，从里面抽出两张薄薄的纸，一一展开，一张是信据，一张信纸上写道“大夫人亲启，国公爷为民请命，为边关将士挪借的二十万两白银，理应朝廷还款，现本王己请旨圣上，从户部划得二十万两白银归还华将军，特将欠条奉还，还望大夫人效纳，朝廷记得边关的将士，朝廷记得每一个为了武朝流血流汗，捐躯边关的人，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卫了边关，守卫了武朝最后的防线，武朝也必会保证他们的妻子儿女平安无事。秦王敬上。”

大夫人读到最后两行字，手己颤抖的握不住薄薄的一页信纸，好似它有千钧之重，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猛兽受伤时痛苦的嘶叫“国公爷啊，你可以冥目了。”

“瑶儿，朝廷没有忘了国公爷。”大夫人将信纸递给沈瑶，抬眼间，见沈瑶面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张纸，她心中一惊，站起身，扶沈瑶坐下，口中喊道“还不快去上茶，瑶儿中署了，你们都得死。”

情急之下，大夫人说话的口吻和那些高门贵妇同出一辙，她的心被自己冲口而出的话惊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就抛在脑后，沈瑶一把握住大夫人的手，神情激动的泪流满面而不自知的颤抖着声音说“母亲，把这借据烧在父亲的灵位前。”

“好，你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他为之保护的武朝没有忘了他，忘了边关。”

“嗯。”沈瑶重重的点了点头，秦王这份情他领了，若他送的是别的东西，哪怕价值连成，她也不会收下，可这张字据，是朝廷还国公府的，秦王帮他从华将军手上拿了回来，这份恩情她沈瑶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