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整个葬礼，虎子帮了不少忙，看到沈秋山之后锤了锤他的胸口，“沈秋山你真不够仗义的，出去读书放假了也不知道回来，那么久不见，长得更帅了！”

沈秋山拥了拥他，心里有些惆怅，那时候总觉得周娣娘一家欠了自己家，明明那么美满的家庭却因为一场车祸全都化为乌有，他狠，和母亲一起恨着，从住进她家的那天起，就是带着恨意来的，后来才知道，他欠了她们家的，是他永远无法偿还的。

只是她不知道，以为是上天赐予了她一颗星星，让她追着他的光跑，后来才知道那是地狱，让她越跑越远，远到最后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程岁也真是的，说是去找你，也学着你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一趟，害她娘天天看着你俩的照片发呆，周娣娘也是挺苦的啊，一边照顾你妈，一边起早贪黑地赚钱说是要给你俩攒钱，你们两家的事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我觉得吧，不要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珍惜当下是最好的，珍惜程岁，她是个好姑娘。”

虎子知道程岁这些年为沈秋山付出了什么，他一个外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

沈秋山垂眸，阳光照在地上闪闪发光，山里的虫鸣声一声高过一声，他听在心里却一阵一阵地疼，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景依旧在，人却不在了。

葬礼办完之后，程岁来到沈秋山住的那件屋内，递过去一个东西，“周娣娘留给你的。”

“沈秋山，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她的声音极其沙哑，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留给他的，是一叠钱和一封信。

信里歪歪扭扭地写着：秋山，周娘欠你的。

沈秋山失控地哭了起来，门外孩子的咿呀声，嬉笑声，以及蝉鸣声，渐渐走远，那是曾经的他和曾经的程岁，周娣娘以及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哪里会有互不相欠的说法，他欠她们的太多了。

可隔了此山，已难再回头了。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像个坏人，又好像是个好人。明明他只有十七岁啊，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他身上放置“坏人”和“好人”这两种概念。

——程岁的日记

程岁第一次见陆萧年的时候只有十四岁，那天南城刚好下了一场大雨，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好像世界都没有色彩，压抑围绕在周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第一次走进陆家，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惊扰了里面住的人。而陆家的客厅里如同这家主人般，冷冷清清的，桔黄色的灯光之下，她看见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男生，修长的手指尖夹着一张报纸，戴着金丝圆框眼镜，明明还是初春，他却已经穿上了短袖，铜黄色的手臂在灯光下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结实有力，鼻子挺拔，俊逸的侧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