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沈秋山他妈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在周娣娘在井边打水的时候，沈秋山他妈就一把将周娣娘推进了井里，周娣娘挣扎了好一会儿，沈秋山他妈就一直摁着她的脑袋，面孔狰狞，很久之后，周娣娘没有再挣扎了，沈秋山他妈彻彻底底地疯了，跑到大山林里去，几天之后，人们发现了她的尸体，似乎是饿死的，而周娣娘，是被淹死的。

程岁那二叔说，其实当年程岁她爹被埋在矿山下，那总负责人不想把事情化大，就想自己解决，就拿了一些钱打发了那些遇难者的家庭，而周娣娘，便是其中之一。程岁那二叔不甘心自己的大哥就这样没了，就开着工地车，把那总负责人给活活碾死了，而死者，便是沈秋山的父亲。

沈秋山原来生活在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却因为这一件事，直接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

沈秋山他妈为了报复周娣娘一家，就找借口搬进了周家，而沈秋山他妈疯的版本在周娣娘口中是这样的：那时正值秋季，刚下完一场雨，山上长了很多蘑菇，周娣娘估量着蘑菇也能节省家里的开支，就上山去采蘑菇，放心不下沈秋山他妈，就把她一起带上了，谁知走到一个陡坡上，沈秋山他妈就从周娣娘身后将她狠狠地推了下去，周娣娘下意识地拉住了秋山母亲，两个人就一起滚下了山，不幸的是，沈秋山的母亲刚好撞上了前头的大石头，磕的还是脑袋，而没有受到重伤的周娣娘地将她半背半拖地回到了家，当沈秋山母亲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癫疯状态了。

周娣娘和沈秋山母亲的葬礼是一起办的，沈秋山买了两张回去的票，替程岁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她记得，他看着她收拾东西的那晚，她将屋内的最后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的时候他失了神，问她：“以后不来了？”

“嗯，不来了。”程岁淡漠地回答他。

收拾完之后，她又点了根烟，坐在了旁边已经空荡荡的床上，一搭一搭地抽着，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抽烟的，如今一副熟练的样子，看在他眼里，却莫名地心疼。

“那打算去哪里？”

她低声笑了笑，只是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她清冷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周娣娘在哪我就在哪。”

从前是沈秋山在哪她就在哪，而如今，周娣娘在哪，她就在哪。那个曾经吃了不知多少苦都要供自己和沈秋山的周娣娘；那个看起来总是很能干的周娣娘；那个似乎昨天都还骂她像头猪的周娣娘；那个天天在村口盼他们回去的周娣娘；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中落了下来，那晚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程岁望着窗外失神，而沈秋山望着程岁，当他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