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听着盛晴兰的话,就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在盛府之中受的种种委屈,盛紘又是如何的偏心,忍不住就鼻子发酸。
“老爷也太偏心了些,我们小娘比林栖阁的差在哪里了?怎么就这样。让姑娘过得这样难,连六姑娘都不如,不该如此啊。”
盛晴兰却淡淡道:“不该如此?是为什么不该如此,又凭什么不该如此?尚且难保自身的淮右张家?那些只知道名字的姻亲故旧?还是凭我那心里根本没有我,没有爹爹的张小娘?”
“我小娘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又何必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秋雁几度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根本无法反驳。
张淑雅除了对她的长兄有些感情,对张家的族人,有些牵挂,其余的事,她根本就不在意。
有时候盛晴兰甚至觉得,小张氏就是在慢慢熬死自己,她根本没有什么求生意志。
她的母亲啊,怎么就会是这样的?张淑雅有时也会给她些关怀,有时却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了。
张小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这样阴晴不定,为什么这样矛盾?
你同我,都是知否不该出现的人,你选择留在盛家慢慢枯萎,我呢,我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晴姐儿在说什么呢?说起姻亲故旧,我倒想起一人,就在扬州城中,那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同你小娘在闺中交情不浅。”
却是杜嬷嬷掀开帘子,笑道。
她就是小张氏的教养嬷嬷,当年也是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过的人,二十五岁出宫,便到了张家主母身边,然后看着小张氏生母怀她,再然后救主母一命,生下小张氏,撒手人寰。
也就只有这般情份,带大了人家,又将小张氏看做了自己的孩子,才会不离不弃,哪怕是待在五品官员的小妾身边,也全力以赴,真心待她们母女啊。
只要晴兰能做到最好,小张氏便不会再管什么,她就会用类似对待盛紘的态度,对待晴兰。
一切都是淡淡的,不冷不热。
如果盛晴兰是真小孩,大概会被搞到自闭吧。
所幸,她不是。
杜嬷嬷拿来杏仁茶,晴兰便一勺一勺吃。
秋雁去完成自家姑娘交付给她的任务。
晴兰吃到一半,又想起了杜嬷嬷的话,便放下勺子,抿唇问道:“嬷嬷,你之前说扬州城就有小娘的旧识,是我小娘从前的……手帕交?还是张家的姻亲故旧啊?”
杜嬷嬷道:“一半一半吧,既是姻亲,同你小娘在闺中也是说得来的,为人挺好。”
盛晴兰道:“那想来是位名门千金了,我猜,那位夫人应是跟着夫家来的,她夫家领得是扬州的职位。”
杜嬷嬷笑咪咪地道:“我们晴姐儿总算活泼了点,看来是真要多多去找六姑娘玩才是。”
“你小娘的那位旧识,地位还要再高一点呢。”
盛晴兰问道:“是扬州知府吗?那可就是爹爹的顶头上司了。”
杜嬷嬷摇摇头,“还得再高一点。”
晴兰纳罕道:“总不会是江南巡抚?难不成是……两淮置访使?”
以上两个职位,都是封疆大佬级别的官员了。
杜嬷嬷才道:“都不是,是从三品巡盐御史加兰台寺大夫,林如海林大人的夫人。”
从三品加上从二品的衔,这位林大人确实是凌驾于扬州一众官员之上啊。
何况,两淮盐场事关天下经济,盐道衙门的权利,难以想象。
这位林大人,纵不是简在帝心,也不远矣啊。
盛晴兰顿时惊了,她看史书,看到四王八公的时候,早想到可能会有红楼的剧情,但张小娘是怎么和贾敏扯上关系的,这不科学啊。
“林大人的夫人?可,可是先荣国的嫡女?”
杜嬷嬷点点头,难免疑惑:“不错,正是先荣国之女,行四的嫡女敏姑娘,不过,这事……晴姐儿又是如何知道的?应当没人和你说过呀。”
盛晴兰只得含糊过去,“我……我看过我小娘的信。”
杜嬷嬷本半信半疑,但想想小张氏的性子,又更信了一些,“你小娘是这样,明明很想回人家,但偏偏就是要强撑着,一个人憋在心里,看个没完。”
“敏姑娘人不错,也不像那种踩一捧一的庸人,可你小娘就是……那个性子,面子上下不去,生生和人断了联系。”
盛晴兰亦有些疑问:“我小娘是庶女,当年是如何同林夫人相识的,又是从哪里来嬷嬷所说不浅的交情?”
想到这里,晴兰又想起了那句“一半一半,既是姻亲,闺中也有交情。”脑海之中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
晴兰顿时醒悟,“我知道了,当年张家大房的姑娘,帝师嫡女,就是嫁去荣国公府,是不是?”
“我小娘常去看望姐姐,林夫人这个小姑子也很喜欢大嫂子,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了。”
杜嬷嬷笑道:“晴姑娘猜得八·九不离十,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吧。”
“张学士得了两个儿子,却唯有你小娘这一女,所以,以前你小娘在学士府上时,幼承庭训,养在主母膝下,一切待遇,均是不输寻常人家嫡女的。”
“如此,养出来的气度,才让当年未出阁的林夫人也喜欢呐。”
罢了,杜嬷嬷又不禁叹息,“许是因为当年的日子太好,老天爷偏爱捉弄人,你小娘现在才愈发受不住,终日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