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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迦山

一溪烟雨忘忧寒

“渃儿醒醒...快醒醒..渃儿?”

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脸,蓝渃从睡梦中醒来,梦境与现实分开,映入眼前的是玉溪焦急的神色。

蓝渃坐起身: “昭华,你忙完了...”

“我在外面听到你睡迷了,进来看看你,做噩梦了?”“来慢点”玉溪给她拿来靠垫垫在她身后。

“我梦到我师尊了”

玉溪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肩膀还疼不疼?”

蓝渃动着胳膊:“昨天回来在华清池泡了几个时辰,余毒已经清了,不疼了。”蓝渃伸着懒腰:“还是神界待着舒服。”

“下次有伤,就别跟人打架,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要不是你拉我回来,我打不死他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

 

  “赤手空拳,明明不是真心想打人,非要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给人看。”玉溪笑她。

  

  蓝渃没有反驳,她侧着脸看着桌上的花,像是回忆起了往事,莫名的难过,静默了半晌,才说:“神仙们都说九溪族的君后,行为举止堪为神界女仙之典范,一直以来在我眼里,阿娘都是端庄持重,可是我行笄礼那天,我阿娘却当着那么多仙娥的面哭了,她哭着说,总算把我养大成人,又说养大我有多不容易,哭完她又叫我朝着东、南两个方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我当时不解,按着我们九溪的规矩,三跪九叩的大礼也就成年礼的时候对着父母才能拜。可是如今我却懂了,菩提净土以东面向的是落迦山、以南则是对着魔界,我阿娘,她让我先拜的是师尊和容瑾。”

  

  她突然想起师尊弥留之际的感叹:要是我的孩子活着,也和三儿你一样大了.....

  

  蓝渃抓着玉溪的手在颤抖:“当时六哥说起我身世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是六哥说咱们神界的神武认主,若非至亲,师尊的朱雀神剑不可能会任我差遣。”

  

  蓝渃问着玉溪:“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昭华,我到底是谁家的?” 她一半魔一半神,她到底是谁家的。

  

  玉溪抱住她,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渃儿,你听我说,听我说,他们都是你的父母,三生上神、魔君容瑾他们给了你元神、精魄,而你阿爹阿娘他们给了你血肉身躯,你的出生你没得选择,但是留在哪里,是神界还是魔界,你可以自己选,你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昭华.....”蓝渃靠在他怀里,唤他。

  

  玉溪抱着她回应:“我在.....”

  

  渃儿,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渃儿。

  

  玉溪觉得那件事还是要让蓝渃知晓:“渃儿,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什么事?你说”蓝渃问。

  

   “其实真正把你救回来的是容瑾,是他用他的元神为引,为你重新聚了魂,也是他让你转世把你的元神送到冥界去重修。渃儿,他真的很在乎你……为了你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别说了……”蓝渃阻止他说下去。

  

  玉溪没有停:“你转世的天雷也是他替你受的,九十九道天雷,他就那么一道道的受了。”

  

  蓝渃忽然觉得很荒唐,一直以来,她都因为师尊的死,憎恨容瑾,兜兜转转,这种恨绵延了几千年,却忽有一日,有人告诉她——

  

   “容瑾,一直很在乎你”

  

   忽有人告诉她——

   “当年他是一时失手伤了你师尊”

   为你受九十九道天雷,他为你聚魂……帮你转世。

   真是荒唐啊,她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她龇牙咧嘴挖心掏肺恨了这么久。

算什么?!她甚至,一开始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反感和容瑾的关系。

   恨一个人,若是短暂的,那就好像衣服上不合时宜粘上的一团泥土,时间久了,泥土也就随风干了,散了。

   但若是你恨的一个人,恨了数千年,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不该恨他,你恨错了。

  

   这往后余生,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容瑾,那一个称呼,她可能永远都叫不出口,但是就像昭华说的,她的身世她没得选择。

 

  ……………… 

  

  眠花宿柳的结界撤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还和当年一样,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个整天抓着蓝渃修炼的人。

  

  蓝渃看着眼前的灵位,正中央写着“师尊三生上神之灵位”,左下角又刻了“孝徒蓝渃立”。

  

  蓝渃抬手把那个徒字去掉,又拿出匕首,一笔一划刻了个女字上去。

  

  “师……”半晌蓝渃重新唤道:“娘亲我回来了……”蓝渃把灵位抱在怀,突然改口,她的脸颊轻轻蹭着怀里木牌,像只温顺的小奶猫。

  

  “对不起,明明那么早就知道,却隔了那么久才认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蓝渃放下灵位,起身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师叔。”

玄冥抬手示意她免礼:“眠花宿柳的结界撤了,我就知道是我师姐家的小徒弟回来了,回来就好,这些年你受苦了。”

玄冥亲自给三生上了香,世人面前玄冥宫上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极少有人知道落迦山的宫上,其实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比如此刻玄冥就是以本来面貌祭拜三生。

“怎么样?东西找到了没有?”玄冥问蓝渃。

“雮尘珠、乾坤鼎、太一轮、混沌之灵都找到了,还差盘古斧没有找到。”

“你找到了混沌之灵?你从哪里得来的?”玄冥惊讶的问。

“容瑾给我的。”

玄冥刷的起身:“那个魔头,他居然敢招惹你,你受伤没有,老子宰了他。”一听到容瑾,他往日的沉稳直接崩塌。

“不是的师叔,他没对我怎么样,是他亲手给我的,我们没起冲突。”蓝渃忙拦住玄冥。

玄冥依旧不信:“他有那么好心,别是又憋什么坏,你给我看看。”

蓝渃依言把混沌之灵递交给玄冥,玄冥端详着手中的珠子,突然他大嚷着跳起来:“这王八犊子,他果然坏透了,他居然把自己一缕魂附在上面,难不成他还想祸害你!”玄冥再次失态。

“丫头,你赶紧的,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快点快点。”他师姐这一脉,就剩这么棵独苗,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就真的无法向师姐交代了。

“师叔,我没事,他给我珠子以后我身上没什么异样。”她突然知道,为什么那天在无极渊,容瑾为什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玄冥不信,抓着蓝渃的手,用灵力探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有点不相信:“总之,你小心点。”

“当年他来落迦山的时候,乖顺得跟只嗲着毛的小猫一样,我都被他骗了,最后还不是欺师灭祖。”要不是容瑾,他师姐也不会半生凄凉:“算了不提他。”

“盘古斧,至今下落不明,要找起来有点难,只是朱雀剑,你师尊故去后,它就封剑了,虽然在你手上,但是如果没有朱雀剑,到时候.....”

“师叔,朱雀剑我可以拔出来。”

“你拔不出来的,除了你师尊的至亲,连我都使唤不了它。”玄冥摇头,说“若是那个孩子活着就好了。”

“师叔,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呢?”蓝渃问。

“不可能,当年可是我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出生的,早产都不足月,生下来连气儿都没有,我用了毕生修为都没有救活。”

蓝渃唤出朱雀,顺手拔了出来,神剑的光芒绕着蓝渃,是那样的柔和。

  

   玄冥脸映在剑光里面,他此刻话都说不完整:“你……你是……怎么会……”

   “当年容瑾他保住了我的元神,把我带到了毕时上神府邸,恰巧那个时候我阿娘因为降服妖兽的时候受了伤,伤及胎灵,导致腹中胎儿迟迟结不出元神,我阿爹、阿娘本来是要放弃的,可是当他们在看到容瑾捧在手里元神的时候,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商议之下,他们把容瑾手里的元神渡到我阿娘腹中胎儿身上,两年之后我才得以成功降生。”蓝渃说:“所以师叔,我也算是是我师尊的孩子。”

玄冥再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间还是有水渍溢出,半晌他颤抖着手拍着蓝渃的肩膀:“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碧玺会择你为主,你竟然是师姐的孩子,若是你师尊早知道,她也不会....好孩子....你还活着,活着就好.....”

玄冥一会哭,一会又开心的拉着蓝渃,让她的给三生行礼。行完礼,他又骂容瑾,骂他奸诈狡猾、骂他人模狗样,但也总算是干了回正事。

这边玄冥正骂得起劲,而山门口那边突然出现警哨。

“师叔,山门口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

玄冥不以为然,说:“小事了,隔山差五的就发生一次,不稀奇,你难得来,好好陪陪你娘,我去看看。”

  

  蓝渃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师叔,我还是和你一起看看去。”

山门口

  

容瑾才刚落下云头,四下立马呼喝声与刀剑声四起。

  

  有弟子,嚷道:“魔头又来打扰三生长老了啦!”

  

   一呼百应,当下有弟子立马拔剑跟了过来:“打!把他赶出去!”

  

   “他居然还敢来!”

  

   “容瑾你这魔头,还敢上落迦山”

   “世峰长老,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三生。”容瑾轻声道。

世峰喝道:“住口,你这声长老,我当不起。众弟子听令,绝对不能放这厮进眠花宿柳的山门。”

容瑾看着这些人喊打喊杀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进得去吗?这么多年了,三生专门阻止他进眠花宿柳的结界,他何时破解过。

三生,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哪怕是死,三生都不愿意见他。

“这么多年,你都破不了结界,可见里面的人多不想见你,你何必来污她的眼?”赶到的玄冥说。

“我就见一面,宫上,求你...放我进去”容瑾恳求道。

“求我没用,你进不去的,死了这条心吧!”太阳神邸出来的结界,不是谁说想进就能进的,大约是容瑾救活了三生的孩子,玄冥这次难得没有出剑砍容瑾。

“师叔……...让他进来。”说话的功夫,蓝渃跟着到了

“忘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玄冥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知道,让他进来。”蓝渃说:“我撤掉结界,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时间到了你自觉离开。”这样也算是全了娘临终前对他的挂念。

  

  容瑾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他急切的冲进了山门。

  

  “你这孩子,才给你说的话,你转头就忘。”玄冥有点恨铁不成钢。

  

  蓝渃说:“师叔,让他进去,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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